。一进门时尊敬丈夫言语和气。丈夫说这个好他便说妙不可言;丈夫说那个不好他便说断不可用。真是百依百随哄得丈夫心花俱开。趁着欢喜之际他便暗下针砭这就用着蛊惑了。说那个不当这么着说这个不当那么着。看丈夫的光景若是有主意的男子迎头拦住他这惑字便用不着只好另打主意;若遇无主意的男子听了那蛊惑之言渐渐的心地就贴服了妇人。妇人便大施神威处处全以惑字当先管保叫丈夫再也逃不出这惑字圈儿去。此是诀窍算用着了。将丈夫的心笼络住了他便渐渐的放肆起来。稍有不合心意之处不是墩摔就是嚷闹故意的触动丈夫之怒看丈夫能受不能受。若刚强的男子便怒上加怒不是喝骂就是殴打。见他触字不能行他便敛声息气赶早收起来。偏有一等不做脸儿男子本是自己生气来着忽见妇人一闹他不但没气反倒笑了。只落得妇人聒絮不休那男子竟会无言可对。从此后再要想他不触而不可得。至于吓又是从触中生出来的变字。今日也触明日也触触得丈夫全然不知不觉习惯成自然了。他又从触字之余波改成了吓字之机变三行鼻涕两行泪无故的关门不语呼之不应;平空的嘱托后事仿佛是临别赠言。更有一等可恶者寻刀觅剪明说大卖就犹如明火执仗的强盗相似。弄得男人抿耳攒蹄束手待毙恨不得歃血盟誓。自朝至夕但得承一时之欢颜不亚如放赦的一般。家庭之间若真如此虽则男子的乾刚不振然而妇人之能为从此已毕矣。即如郑新之妇便是用了三绝艺已至于惑触之局中尚未用吓字之变格。
且说丫环奉命温酒刚然下楼忽听嗳哟一声转身就跑上楼来只吓得张口结舌惊慌失措。郑新一见便问道“你是怎么了?”丫环喘吁吁方说道“了……了不得楼……楼底下火……火球儿乱……乱滚。”妇人听了便接言道“这也犯的上吓的这个样儿?这别是财罢?想来是那老厌物攒下的私蓄埋葬在那里罢。我们何不下去瞧瞧记明白了地方儿明日慢慢的再刨。”一席话说得郑新贪心顿起忙叫丫环点灯笼。丫环却不敢下楼取灯笼就在蜡台上见有个蜡头儿在灯上对着手里拿着在前引路。妇人后面跟随郑新也随在后同下楼来。
此时窗外展爷满心欢喜暗道“我何不趁此时撬窗而人偷取他的银两呢?”刚要抽剑忽见灯光一晃却是个人影儿。连忙从窗牖孔中一望只乐了个事不有余。原采不是别人却是救周老儿的渔郎到了。暗暗笑道“敢则他也是向这里挪借来了。只是他不知放银之处这却如何能告诉他呢?”
心中正自思想眼睛却往里留神。只见丁二爷也不东瞧西望他竟奔假门而来。将手一按门已开放只见他一封一封往怀里就揣。屋里在那里揣展爷在外头记数儿;见他一连揣了九次仍然将假门儿关上。展爷心中暗想“银子是八封他却揣了九次不知那一包是什么?”正自揣度忽听楼梯一阵乱响有人抱怨道“小孩子家看不真切就这么大惊小怪的!”
正是郑新夫妇同着丫环上楼来了。展爷在窗外不由地暗暗着急道“他们将楼门堵住我这朋友他却如何脱身呢?他若是持刀威吓那就不是侠客的行为了。”忽然眼前一黑再一看时屋内已将灯吹灭了。展爷大喜暗暗称妙。忽听郑新嗳哟道“怎么楼上灯也灭了?你又把蜡头儿掷了灯笼也忘了捡起来这还得下楼取火去。”展爷在外听的明白暗道“丁二官人真好机灵借着灭灯他就走了真正的爽快。”忽又自己笑道“银两业已到手我还在此做什么?难道人家偷驴我还等着拔橛儿不成。”将身一顺早已跳下楼来复又上了墙角落在外面暗暗回到下处。真是神安梦稳已然睡去了。
再说郑新叫丫环取了火来一看子门仿佛有人开了。自己过去开了一看里面的银子一封也没有了忙嚷道“有了贼了!”他妻子便问“银子失了么?”郑新道“不但才拿来的八封不见了连旧存的那一包二十两银子也不见了。”夫妻二人又下楼寻找了一番那里有个人影儿。两口子就只齐声叫苦这且不言。
展熊飞直睡至次日红日东升方才起来梳洗就在客寓吃了早饭方慢慢往断桥亭而来。刚至亭上只见周老儿坐在栏杆上打盹儿呢。展爷悄悄过去将他扶住了方唤道“老丈醒来老丈醒来。”周老猛然惊醒见是展爷连忙道“公子爷来了。老汉久等多时了。”展爷道“那渔哥还没来么?”周老道“尚未来呢。”展爷暗忖道“看他来时是何光景。”
正犯想间只见丁二爷带着仆从二人竟奔亭上而来。展爷“送银子的来了。”周老儿看时却不是渔郎也是一位武生公子。及至来到切近细细看时谁说不是渔郎呢。周老者怔了一怔方才见礼。丁二爷道“展兄早来了么?真信人也。”又对周老道“老丈银子已有在此。不知你可有地基么?”周老道“有地基。就在郑家楼有一箭之地有座书画楼乃是小老儿相好盂先生的。因他年老力衰将买卖收了临别时就将此楼托付我了。”丁二爷道“如此甚好。可有帮手么?”
周老道“有帮手就是我的外甥乌小乙。当初原是与我照应茶楼后因郑新改了字号就把他撵了。”丁二爷道“既如此这茶楼是开定了这口气也是要赌准了。如今我将我的仆人留下帮着与你料理一切事体。此人是极可靠的。”说罢叫小童将包袱打开。展爷在旁细细留神。不知改换的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