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在断桥亭接我。”从人连声答应。
展爷回身直往中天竺。租下客寓问明郑家楼便去踏看门户路径。走不多路但见楼房高耸茶幌飘扬。来至切近见匾额上写一边是“兴隆斋”一边是“郑家楼”。展爷便进了茶铺。只见柜堂竹椅上坐着一人头带折巾身穿华氅一手扶住磕膝一手搭在柜上;又往脸上一看却是形容瘦弱尖嘴缩腮一对眯缝眼两个扎煞耳朵。他见展爷瞧他他便连忙站起执手道“爷上欲吃茶或请登楼又清静又豁亮。”
展爷一执手道“甚好甚好。”便手扶栏杆慢登楼梯。来至楼上一望见一溜五间楼房甚是宽敞。拣个座儿坐下。茶博士过来用代手搽抹桌面。且不问茶问酒先向那边端了一个方盘上面蒙着纱罩。打开看时却是四碟小巧茶果四碟精致小菜极其齐整干净。安放已毕方问道“爷是吃茶是饮酒还是会客呢?”展爷道“却不会客是我要吃杯茶。”
茶博士闻听向那边摘下个水牌来递给展爷道“请爷吩咐吃什么茶?”展爷接过水牌且不点茶名先问茶博士何名。
博士道“小人名字无非是‘三槐’‘四槐’若遇客官喜欢‘七槐’‘八槐’都使得。”展爷道“少了不好多了不好我就叫你‘六槐士道“‘六槐’极好是最合乎中的。”展爷又问道“你东家姓什么?”博士道“姓郑。爷没看见门上匾额么?”展爷道“我听见说此楼原是姓周为何姓郑呢?”博士道“以先原是周家的后来给了郑家了。”
展爷道“我听见说周、郑二姓还是亲戚呢。”博士道“爷上知道底细。他们是翁婿只因周家的姑娘没了如今又续娶了。”展爷道“续娶的可是王家的姑娘么?”博士道“何曾不是呢?”展爷道“想是续娶的姑娘不好;但凡好么如何他们翁婿会在仁和县打官司呢?”博士听至此却不答言惟有瞅着展爷而已。又听展爷道“你们东家住于何处?”博士道“就在这后面五间楼上。此楼原是钩连搭十间自当中隔开。这面五间做客座那面五间做住房。差不多的都知道离住房很近承赐顾者到了楼上皆不肯胡言乱道的。”展爷道“这原是理当谨言的。但不知他家内还有何人?”博士暗想道“此位是吃茶来咧还是私访来咧?”只得答道“家中并无多人惟有东家夫妻二人还有个丫环。”展爷道“方才进门时见柜前竹椅子上坐的那人就是你们东家么?”博士道“正是正是。”展爷道“我看满面红光准要财。”
博士道“多谢老爷吉言。”展爷方看水牌点了雨前茶。博士接过水牌仍挂在原处。方待下楼去泡一壶雨前茶来忽听楼梯响处又上来一位武生公子衣服鲜艳相貌英华在那边拣一座却与展爷斜对。博士不敢怠慢显机灵露熟识便上前擦抹桌子道“公子爷一向总没来想是公忙。”只听那武生道“我却无事。此楼我是初次才来。”茶博士见言语有些不相合也不言语便向那边也端了一方盘也用纱罩儿蒙着依旧是八碟安放妥当。那武生道“我茶酒尚未用着你先弄这个做什么?”
茶博士道“这是小人一点敬意。公子爷爱用不用休要介怀。请问公子爷是吃茶是饮酒还是会客呢?”那武生道“且自吃杯茶我是不会客的。”茶博士便向那边摘下水牌来递将过去。忽听下边说道“雨前茶泡好了。”茶博士道“公子爷先请看水牌小人与那位取茶去。”转身不多时擎了一壶茶一个杯子拿至展爷那边。又应酬了几句回身又仍到武生桌前问道“公子爷吃什么茶?”那武生道“雨前罢。”
茶博士便吆喝道“再泡一壶雨前茶!”
刚要下楼只听那武生唤道“你这里来。”茶博士连忙上前问道“公子爷有什么吩咐?”那武生道“我还没问你贵姓?”茶博士道“承公子爷一问足已够了。如何担得起‘贵’字?小人姓李。”武生道“大号呢?”茶博士道“小人岂敢称大号呢?无非是‘三槐’‘四槐’或‘七槐’‘八槐’爷们随意呼唤便了。”那武生道“少了不可多了也不妥莫若就叫你‘六槐博士道“‘六槐’就是‘六槐’总要公子爷合心。”说着话他却回头望了望展爷。又听那武生道“你们东家原先不是姓周么?为何又改姓郑呢?”茶博士听了心中纳闷道“怎今日这二位吃茶全是问这些的呢?”
他先望了望展爷方对武生说道“本是周家的如今给了郑家了。”那武生道“周、郑两家原是亲戚不论谁给谁都使得。大约续娶的这位姑娘有些不好罢?”茶博士道“公子爷如何知道这等详细?”那武生道“我是忖度。若是好的他翁婿如何会打官司呢?”茶博士道“这是公子爷的明鉴。”口中虽如此说他却望了望展爷。那武生道“你们东家住在哪里?”茶博士暗道“怪事!我莫若告诉他省得再问。”便将后面还有五间楼房并家中无有多人只有一个丫环和盘的全说出来。说完了他却望了望展爷。那武生道“方才我进门时见你们东家满面红光准要财。”茶博士听了此言更觉诧异只得含糊答应搭讪着下楼取茶。他却回头狠狠地望了望展爷。未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