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只是她太过在意石夷穷其毕生之力方才将他降伏此刻听闻他逃走焉能不心神大乱?而阿斐又是神位级的绝顶高手在地火中熬炼了八百年真气更是突飞猛进对她又知根知底只需小小破绽空隙便可一击得手。
阿斐伸手捏住长留仙子的脸颊笑嘻嘻地说道:“臭丫头这些年你对我不恭不敬我大人大量也不与你计较。但今夜你看见了八百年前的往事知道了诸多不该知道的秘密倘若被你传扬出去白阿斐的一世清名岂不是全毁了吗?何况你已经学会了‘一寸光阴’若不将你除掉白某又安能放心?天元逆刃得来又有何用?”
长留仙子想要怒骂刚一张口心中剧痛欲裂眼前一黑险些晕厥。经脉震痹周身如灌铅说不出的僵硬沉重连意识也变得混沌迷糊。
石夷怒极大声喝道:“卑……卑鄙小人!你……你恩将仇报……我……”他素无喜怒宛如石头但此刻瞧见长留仙子被此獠使诈重创不知何以竟突然怒不可遏。原本缄默木讷不善言辞激动之下更是张口结舌期期艾艾。
白阿斐笑道:“啧啧想不到石头人也会如此激动敢情你已经中了这臭丫头的道有点喜欢她哩!莫急莫急被我这‘紫电光雷’刺中神仙难救过不了多久她也会变成一尊石人那时你们岂不正好匹配?”
石夷紧皱双眉古铜方脸胀得通红脑中一片迷乱。他这一生醉心武学修行不问世事更不谙男女情缘单纯如雪山冰河。数十年来唯一接触过的女子便是长留仙子虽然两人每次相见都是比斗争强但时日一久对这骄傲美丽的女子竟隐隐产生了一种说不出的淡淡感觉。隔了许久不见她来挑战倒觉得心里空空落落怅然若失。时间越久这种感觉便越强烈有时修行之际竟突然无缘无由地牵挂起那张脸容让他觉得说不出的迷惘、惶恐。他虽是大荒十神几近天下无敌但于感情之道却是一无所知束手无策。此刻听阿斐一说宛若被雷电所劈呆若木鸡心中更加混乱起来。
阿斐哈哈怪笑紫光一闪将长剑抽出转身雷霆电舞瞬间刺入石夷紫宫、璇玑等九大要穴。
石夷一震鲜血喷射周身陡然僵硬连舌头也彷佛瞬间凝结更加说不出话来。怔怔地瞪着长留仙子心底兀自狂乱地想着:“喜欢?什么……什么叫‘喜欢’?这究竟是武功还是蛊毒法术?”
阿斐笑道:“这回可是货真价实的石头人了。”心中石头总算落地。“这些年他透过长留仙子与石夷连连间接交手知他神通了得甚至在自己之上。心下颇为忌惮生怕他如当年古元坎那般舍命冲开经脉、奋力反击。因此故意扰其心神乘其不备时抢先一步痛下杀手。
长留仙子心痛如绞狂怒、悲愤、懊悔、气苦、忧惧……张口无声欲哭无泪只能怔怔地望着石夷。身体迅僵硬石化呼吸滞堵眼皮沉重他的身影渐渐模糊……不消片刻她便堕入永恒的黑暗再也瞧不见这让她一生爱恨交缠的男子了。一念及此一种强烈如尖锥的苦痛突然直刺入心令她蓦地爆出一声沙哑而凄厉的号哭。
阿斐怪笑道:“臭丫头哭什么?说起来你还得感谢我哩!若不是我你们又怎能在这等山清水秀的福地同穴而眠?能与古大侠和水圣女比邻而居也算是你们的造化了。何况黄泉路上还有两人与你们做伴呢!”拔出长剑施施然地朝拓拔野二人走来。
两人惊怒悲愤莫可言表。经脉封堵竟只有束手待毙。难道今生又要死在这奸贼之手吗?
拓拔野思绪飞闪蓦地想起先前长留仙子一尺击来反被自己震飞的情景心中一动忖道:“是了眼下我体内有五属真气虽然经脉被封不能自由驾御但真气涨堵于奇经八脉只要一受外界之激便立即反弹激震。即便不能震死这奸贼却可借助那刹那的反震真气冲开经脉!”
方甫大喜旋即心下一沉又想:“不成这厮的‘紫电光雷’极是厉害一旦被击中必定石化而死。即便我能瞬间解穴反功最终也免不了一死。我死便也罢了万一不能在石化之前杀了这奸贼雨师姐姐岂不危险?昨夜阴差阳错她的真气大半已输入我体内真元虚弱纵使我及时解开她的穴道她必定也逃不脱白阿斐的毒手……”
又想:“不如趁这奸贼到身前之际以意御剑杀他个措手不及?”但念头方起一儿即又知断不可行。“以意御物”虽非难事但若想“以意御物杀人”却就不容易了。一则自己的念力需足够强大二则要视对方的实力强弱。高手神念相争凶险之至稍有不慎便有灵神被摄魂飞魄散之虞。他的意念虽足以御使断剑飞空伤人但要想一举击杀阿斐这等意气双修的绝顶高手却是断无可能不过自寻死路罢了雨师妾见他兀自皱眉沉吟心中更觉凄苦忖道:“难道这一切竟是三生命定?我和小野注定要死在这南渊山谷吗?”
一念及此心底反倒奇异地平定下来那森冷的恐惧登时烟消云散。眼波温柔地凝视着拓拔野嘴角泛起一丝凄凉而甜蜜的笑意又是哀伤又是欢喜心想:“只要能在他的身边是生是死又有何妨?”
只听阿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拓拔野苦思良计仍想不出万全之策烦乱已极。眼光一扫突然撞见雨师妾澄澈而温柔的日光登时明白她的心意心中大震忖道:“罢了罢了!生死由命只要能与雨师姐姐一起竭尽人力管它天意如何!”
一念及此精神大振心道:“先激他动怒乱其心神只要他一近身我便凝神御剑全力反击;倘若不能奏效那便唯有趁着真气反震之时冲开经脉杀他个鱼死网破了。”乱麻尽斩倏地涌起万千豪情大声喝道:“白阿斐睁开你的狗眼认得爷爷是谁吗?”
阿斐双眼微眯仔细打量二人又转头凝望远处的古元坎石像倏地一怔神光大盛掩抑不住惊讶狂喜狞笑道:“天下竟有这等巧事!古大侠、水圣女八百年不见别来无恙?白某在地底无时无刻不在惦念你们哩想不到我们又在这里团圆了!”
拓拔野哈哈笑道:“承蒙挂念荣幸之至。也不知我们有什么好处竟让你这等念叨?难不成你竟是个贱骨头越被人折磨越是快活吗?”
雨师妾此时然生死对阿斐已毫不害怕闻言格格脆笑嫣然道:“既然如此我们这次便让他好好快活一万年也忘记不了吧!”
阿斐大怒杀气凌厉面上却依旧不阴不阳地笑道:“不敢当。只是世人常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古大侠让白某延年益寿八百春秋这份恩情怎敢淡忘?打从今日起我一定好好报答两位让你们千秋万载快快活活日日夜夜记得白阿斐。即便是哪天过得腻了想要自己了断我也万万不会答应。”语气森冷阴寒令人听得毛骨悚然。
听到“自己了断”拓拔野蓦地灵光一闪掠过一个异想天开的念头哈哈大笑道:“是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多谢提醒!”蓦地凝神聚意默诵“御剑诀”大喝一声:“起!”
“叮”地一声脆响断剑飞舞倏然冲天。翠芒流丽迥旋电光一闪陡然折转朝着他自己的“膻中穴”怒刺而来!
雨师妾大骇刚要惊呼失声脑中一亮蓦地明白了拓拔野的用意。拓拔野若想“以意御剑”击杀阿斐自无可能但他却可以御剑“自杀”。换作常人常态经脉被封后真气一段时间内必定无法流动这般御剑自杀实是愚蠢之至。
但自昨夜以来他体内潜伏了五股截然不同的强霸真气互生互克暂时牵制平衡一旦受外力所激必定震荡失衡反冲以数倍之力。只要断剑刺入膻中穴郁结沉埋于奇经八脉中的五属真气便会受激反弹在那一刹那形成一个稍纵即逝的突破口。
阿斐不明究底只道他不甘受辱想一死了之大喝一声疾冲而来银光真气交叠飞舞倏地将剑柄缠住朝后猛力拖拽。
但此时血珠激射断剑气芒业已刺入拓拔野膻中要穴。拓拔野胸膛锐痛突觉五股气流从穴道喷涌冲出。凝神聚意默诵“潮汐流”。念力及处潜伏奇经八脉的五股真气轰然震动如冰川崩落瀑布飞泻朝着膻中穴的突破口激撞而去。
“砰!”绚光飞舞断剑嗡然激响受五气巨力与定海神珠反推闪电似的反弹激射倏然挣脱阿斐的白金其气朝他当胸贯去!
阿斐怪叫一声紫电光剑笔直地刺撞在断剑锋芒之上。轰然爆响气浪迸飞断剑破空飞扬他亦周身大震猛地朝后跌飞。
与此同时拓拔野体内“噗噗”连响如春冰乍裂大浪奔涌任督二脉豁然贯通。意如朗朗日月气似汤汤河海刹那之间周身经脉尽数震开!
拓拔野身形一闪抱起雨师妾腾空飞掠右手疾拍将她经络一一解开;顺势一抄将落下的断剑握个正着。
雨师妾“嘤咛”一声双臂舒张紧紧将他抱住。死里逃生惊喜激动泪珠从笑靥上倏然滑落。
拓拔野纵声大笑翠芒电冲飞舞朝着阿斐眉心怒刺而去。
这几下如电光石火一气呵成出人意料之外。待阿斐惊觉之时拓拔野断剑气芒已如青龙碧电呼啸劈至。剑气汹汹刚柔并济变化莫测真气之强如海啸狂潮滔滔不绝。
阿斐剑芒方一相触便觉五股属性迥异的强猛真气从剑尖凌厉劈入势不可挡。心底大惊蓦地闪过一个念头:“五行真气!”猛一翻身飞撤移形换影疾退开去。
“砰!”断剑绚芒及处地裂石炸尘土飞扬。
拓拔野微微一怔想不到威力一至于斯蓦地明白定是昨夜吸取了四大高手真气之故。又惊又喜。一剑却敌信心大增真气绵绵不绝剑光如银河飞泻将阿斐杀得狼狈飞逃。
阿斐且战且退惊愕恨怒几欲迸爆。原以为古元坎转世之后必大不如前不料竟厉害若此!以适才这几剑看来他似已练成五行真元真气之强绝对已凌越神位远胜于己。心道:“他早知如此便一剑取他性命白白给他喘息之机!”面色青白不定懊悔恼恨无以复加。
却不知他也高估了拓拔野。拓拔野虽是“五德之身”体内又有强猛已极的五属真气但毕竟修为不足尚不能融合转化御用自如;相反的五气郁结相克稍有不慎反倒还有经脉迸裂之虞。适才这雷霆反击之所以声势惊人全因经脉方甫冲开郁积五气如岩浆喷爆又有定海珠相助威力倍增。阿斐若与他多战数合拓拔野的真气必定不强反弱。
奈何阿斐虽然凶顽奸恶对古元坎却素有畏惧之心虽已隔世积威犹在。见他冲开经脉神威凛凛原已斗志大堕此刻一处下风更如惊弓之鸟闻弦胆裂。
长啸声中拓拔野横空穿掠怀抱龙女在古元坎石像旁飘然落定。反手拔起天元逆刃气芒吞吐遥指阿斐淡然道:“白阿斐不以此刀取你项上人头又怎能平两大圣女之冤泄我前世之恨?”意态悠然但那凌厉杀气却是直迫眉睫。
阿斐面色微变气焰大馁暗想:“这厮取了天元逆刃不啻如虎添翼又有那贱人相助断难抵挡。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刚解印逃脱何苦逞强冒险?终有一日让他们知道我的厉害。”
当下扬眉哈哈大笑道:“故人相见古兄就这般叙旧吗?好生让人伤心……”话未说完突然破天电冲沿着峭壁疾掠飞点瞬自不见。狰兽悲吼纵掠攀飞紧追而去。
拓拔野一楞想不到他堂堂神位高手竟不敢应战逃之夭夭;惊怒交集待要解印太阳乌追去却被雨师妾拦住摇头叹道:“罢了他当年号为紫电光神除了‘紫电光雷’独步大荒之外御风术快如闪电也是一大原因。现在追去已经晚啦!”
见拓拔野犹自懊恼忍不住莞尔笑道:“放心吧!我已经在狰兽身上洒了‘千里子母香’定能将他们寻着。即使让他们逃脱只需禀明白帝昭告五族天下纵大也没有他容身之所。咱们还是先救金神吧!”
拓拔野又是气恼又是滑稽与两师妾对望一眼忽地忍俊不禁笑将起来。但想到石夷、长留仙子惨遭毒手笑容凝结心情登时又转沉重当下携手朝金神二人飞掠而去。
月华如水清辉普照。草木掩映石夷、长留仙子两相对立虽然衣袂鼓舞肤色润泽如生但周身僵硬气息全无已经化作两尊石人。任凭拓拔野如何输气相救已不能复活还转了。端详两尊石人的表情竟是凝眸对望神情古怪也不知究竟是悲伤、欢喜还是迷茫。
拓拔野呆呆地望着两人胸中如被巨石所堵说不出的怅惘难过。这两人虽与他不甚熟识但石夷为人内向缄默痴迷武学乃是大荒十神中最为单纯的人物长留仙子虽偏激疯癫却是命运坎坷的可怜女子。一个令他尊敬一个让他同情双双惨死于八百年前的余孽之手焉不令他扼腕叹息?倘若他前世将阿斐直接了断又怎会生今日之事?想到此处更是愧疚难当。
雨师妾低声道:“傻瓜你别自责啦!冥冥之中自有天数不是你也不是白阿斐所能决定的。况且长留仙子这一生坎坷寂寞暗恋金神却始终不得回报现在与他同化为石两两相望对她来说何尝不是最好的结局?”
拓拔野闻言更感唏嘘。木立片刻方回过神来哂然道:“险些连此行的目的都忘了。”轻挥天元逆刃将雨师妾身上的锁链尽数斩断。
两人在不死树下掘了个大坑将古元坎石像和螭羽仙子的尸骨一齐埋入立了一个小坟刻碑为记。想到阿斐有可能去而复返不敢将天元逆刃埋入坟中仍由拓拔野悬挂腰间。
二人原想将石夷、长留仙子也合葬一处但虑及他们非亲非故又是当世金族前辈自己这般擅做主张倒颇唐突失礼。当下只好让他们伫立原地等转告了白帝、西王母再由他们处置。
两人收拾既毕又在古元坎、螭羽仙子的坟前拜了几拜。一阵凉风乍起尘土飞扬。月色清冷风声呜咽二人突然觉得一阵刻骨的悲伤携手对望怅然无语。
拓拔野想到螭羽仙子临终言语忖道:“虽有天下至利的天元逆刃却偏偏情丝难断!”蓦地一阵冲动转过身斩钉截铁地低声说道:“好姐姐今生今世拓拔野只喜欢你一人如有变心天打……”
雨师妾急忙伸手掩住他的口摇了摇头嘴角泛起温柔的笑意;眼眶一红突然扑簌簌地落下泪来。痴痴地望着他欲言又止半晌方低声叹道:“尘埃落定魂魄归真。咱们走吧!莫扰了他们清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