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要细想的时候,又会沉浸在这段岁月之中而不自知,仿佛这条甬道带着无穷无尽的魔力,在每个人耳旁细语呢喃。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落从这种玄之又玄的失神里醒了过来,许是醒的太急太快,心跳如擂鼓,险些从胸膛里跳了出来,虽醒,但神志却还有恍惚,较之那年在黑山大狱前没有杂色的黑,这种带着凄迷的暗更加让人沉溺而不自知。余光轻扫身边的将士,在他们脸上都浮现着一种古怪的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呆板的往前走着,却好像是提线木偶,被不知道哪里飘来的丝线捆着手脚,用一种诡异而又整齐的步伐向地底深处走去。
李落想叫醒身边袍泽,话到嘴边,竟有一股困顿到了极致的气息压制着他的口鼻舌头,不叫他出声。魔音入耳,喃喃低语,劝说他睡吧,睡着之后,忧愁消解,世上再无烦心事,管他天火还是渊雪。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渐渐的,李落的眼皮越来越沉,眼前的景象也越来越模糊,迷离之际,似乎甬道中多了数不尽的影子,从他们身边过,木然呆板,目不斜视,不知道他们是他们的过客,还是他们是他们的同行之人。
手臂越来越重,灵台一点清明也如风中烛火,下一瞬就要熄灭。李落告诫自己不能睡,但是却止不住心念,好似这脑海深处还有另外一个影子,越来越大,颜色越来越深,险险要将整座心海填满。就在这时,手无力的垂了下去,不经意间碰到了晓梦刀,一股刺入骨髓的冷猛地从刀鞘上传了过来,让昏昏欲睡的他打了个寒颤,抖了一下。这一抖,让他的目光清明了三分,借着这短暂的清明,李落猛咬舌尖,一股钻心的痛楚让他彻底清醒过来,大口大口呼吸,前后不过几息光景,背心额头全是冷汗,整件衣裳已被汗水打湿,整个人仿佛是从水里捞起来的落汤鸡。
李落忍着耳鸣,环目四顾,却发现身边诸人都是一般无二的表情,就连谷梁泪都着了道,俏脸泛红,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双目翦水,脉脉含情,倒叫他心跳一快,恨不得凑上去亲她一口。不过眼角瞥见跟在谷梁泪身后呆滞流着口水的风狸,忙忙压下心头旖旎,正事要紧,这登徒浪子的事还是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再说,被风狸撞见,免不了这小丫头片子又是一番添油加醋的胡说八道。
李落深吸了一口气,正要叫醒诸人,忽地童心一起,想起了冷冰那日离开弃名楼时吟唱的那首苍凉歌曲,随即提气,苍劲浑厚的歌声便在地底甬道中响了起来。
寒风萧萧,飞雪飘零;
长路漫漫,踏歌而行;
回首,望星辰;
往事,如烟云;
犹记别离时;
徒留雪中情……
这首曲子他只听冷冰唱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