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在碎梦而出的一刹那,武尊看到了一双眼睛,纳万里千岁,百世十方的一双眼睛,多情也无情的一双眼睛。
他竟然也能将域显化!如果武尊也去过天火秘境,说不定能知道这双眼睛里的眼神和那个告诉他把字刻在石头上的男人的眼神几乎一模一样!就是那双眼睛,破妄一瞥,看穿了梦。
武尊心知,李落肚明,这一战两个人谁都有赢的机会,自然而然的谁都有输的可能。
这一战,有意思。
李落忽地纵声长啸,啸声远远传了出去,在大小月影山之间回荡,仿佛远山之中有什么人在和他遥相呼应。一呼一吸,竟然和远处月影山传回来的响声以一种奇怪的韵律彼此交织在了一起,暗合了某种说不出来的规律。不只是山,没有和他一起来的数千铁甲精骑在听到啸声之后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呼喝,苍莽、欣喜,更有一股不可一世的气势,在这刹那间,将措木沽湖畔所有的动静都压了下去。
此刻这些铁甲精骑才真正认同了自己吧,李落朗笑一声:“武尊,再战!”
这一次他没有等武尊出手,晓梦刀先声夺人,直直挑向武尊胸前。刀势如羚羊挂角,不见定法。旁观诸人之中和他交过手的不少,诸如冷冰谷梁泪,闲暇时偶有切磋,虽然彼此都不会生死相争,但多少也知道些深浅。不过眼前的李落和他手中的刀却变得格外陌生,刀为兵,兵无常势,招似水,水无常形,一招一式有大开大合也有小巧玲珑,但是不管是哪一招,却不再拘泥于大罗刀刀意,一招之中或见阴阳,也见生死,至于曲直远近虚实轻重皆是信手拈来,哪个能用,就用哪个。
刀和刀法变了,李落也变了,他在笑,很自在的笑,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只有这样的对手才配得上晓梦刀。晓梦刀似乎也被李落的情绪所染,来去如电,这七尺之间,刀光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从哪里回来就从哪里回来,刀锋处吞吐着一根根肉眼难辨的气丝,如迎风的柳枝随意摆动着,慵懒而漫不经心,却将武尊大日金轮之下那些梦境割成了一个个碎片。
当武尊明白李落也已到了将域显化的境界,他和自己已经同时站在武道顶峰,如果是这样倒也罢了,胜负终究还是要看内力高低,招式的精妙。但是李落的域似乎恰能克制他的域,那双眼睛,像极了佛门神通,肉眼见佛性,洞彻风光;天眼远近昼夜,皆能得见;慧眼能破假相,识得真空;法眼能彻了世间和出世间的一切法门;佛眼能无事不知,无事不见,一切法中,佛眼常照。佛眼想来他是不如的,可能是慧眼,但倘若到了法眼之境,自己十有八九已不是他的对手。
苗刀纤细,犹如女子的腰肢,却能将大罗刀的霸道昭显的淋漓尽致。武尊再无半点轻视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