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她心里清楚,只是这么多年根深蒂固的思维,她不仅没把沈姝当自己的女儿来看,甚至就连仆人都不如,从前的沈姝也从来不会反抗,让她习惯性的觉得可以随便训斥责骂而不必担心什么。此刻见到谢长宁来了,她才警惕起来,张口想要把这件事压下去。
然而沈姝却不让她如愿,直接把事挑明了,“我不过是想要处置自己手下的人,母亲不仅拦着不让,还反过来指责我居心不良,我正与母亲说道理呢,你跟父亲就来了。”
不用问谢长宁就知道沈姝口中要处置的下人是谁,而对于她后面的话,他忍不住微微蹙眉,做子女的,怎能妄言父母的不是。“江妈妈究竟犯了什么事,她好歹也伺候了你姐姐这么多年,若不是什么大错的话,私底下说几句就行了,何必这么小题大做,还为此与岳母起了争执,她老人家无论说什么,总归是为了你好。”
沈老夫人闻言,暗中舒了一口气,同时顺着他的话道,“世衡说得没错,我也是为了你好,阿瑜她到底是你亲姐姐,如今人也不在了,江妈妈伺候了她那么多年,院子里的事也都是她一直在管着,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怎么能由着自己的小性子把人发卖了呢。”
她说着话,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字里行间透露出的意思,分明是在暗指沈姝之所以会这么做,完全是因为妒忌的原因。在这个时代,妒忌对女人来说是大罪,七出之一便是妒。她这么说,就是要把沈姝往死抹黑,让她站不住脚。
与沈老夫人做了几十年夫妻,沈老爷怎么会不了解自己的妻子,相对于沈老夫人这番说辞,他心里清楚沈姝的话可能更真实一些,不过先不说如今的情况不允许他站在沈姝那边,就是允许他也不可能去支持沈姝的。沈老夫人不喜欢这个女儿,他也好不到哪里去,不然原主也不会过得那么悲惨。
于是他也随着道,“你也不小了,该懂事了,犯事不能任性,需三思而后行。”这就是在支持沈老夫人的说法,指责沈姝的不是了。
江妈妈是个人精,怎么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顿时又往地上磕起了头,一边哀求道,“夫人,老奴知道错了,老奴保证以后一定尽心尽力的服侍您,不会在您面前提起大小姐了,求求您了,饶过老奴这一回吧!”
沈姝就那么安静的坐在床上,听着这四个人说话,听着他们明明没有事先通过气,却能这么配合的一致把错误全都归咎到她身上。她的视线缓缓的从每一个人脸上扫过。谢长宁微微蹙眉,神色间透露出不赞同,沈老夫人看似面带关切,眼底却藏着得意与嘲讽,沈老爷神色严肃,仿佛真的是一个慈父,而江妈妈还磕着头,看不见她的脸,沈姝却能想象,她眼底的神色与沈老夫人应当是差不多的。
屋内一时安静极了,直到那个愣头愣脑的小丫鬟带了人牙子回来。她进到屋里原本是要跟沈姝禀报的,见到谢长宁等人,一时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给众人见了礼,才小声对沈姝道,“夫人,人牙子叫来了。”
沈姝闻言,忽然就笑了起来,柔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鬟回道,“回夫人的话,奴婢叫小竹。”
沈姝闻言,说道,“小竹,你做得很好,我记下了。现在你先下去吧,等我解决了这事,再跟你说奖励的事。”
名叫小竹的小丫鬟点头应下后,便退了出去。与她一同前来的人牙子是个人精,方才进屋就察觉到情况不对,进来后就站在后面,低眉垂眼不敢多说半句话,心里一边埋怨着小丫头这真是害苦她了,下一刻就听沈姝道,“这个人我不要了,你领了去吧,至于银钱,就按她卖身契上的来给就成,我没有什么特别的交代,该卖去哪里就是哪里,照你自己的规矩来就行了。”
人牙子心底一苦,刚想开口推辞,就听有前方的人道,“沈姝,别再耍小性子了!”
说话的人是谢长宁。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江妈妈也跟着哀求起来,“夫人,老奴知道错了,求求您,求求您绕了老奴这一回吧!”她求完沈姝,接着又求了沈老夫人与谢长宁。这一次,她没有了方才的轻松,是真的怕了。
此刻沈姝脸上是带着笑的,她看着谢长宁道,“第一,我处置我手下的人,你凭什么干涉?第二,就是审犯人也会给犯人陈述喊冤的机会,你却不问原因,只凭母亲一番话就认定是我的错,你觉得这样真的没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