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向北而去。
林南在用过早餐之后,便出了客房。突然发现甄府一夜之间变了模样,昨日还略显冷清的甄府。如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密密麻麻的都是人,都穿着统一的衣服,在装卸着甄府的一切物资。
“这是怎么一回事?这些人,不都是昨天的……”林南忽然间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那几张面孔他记得。那是昨天在城门边接受甄府施舍的百姓。
此时,甄宓带着两个贴身丫鬟径直朝林南走了过来,微微欠身道:“南林先生,昨夜休息的可曾安好?”
林南点了点头,说道:“多谢大小姐的盛情款待。在下感激不尽。只是,这些人为何……”
“南林先生,这些人都已经是我甄府的家奴了,甄府要去哪里,他们自然要跟着去哪里了。”
林南摇了摇头,说道:“大小姐用心良苦,那南林也不再推辞了,就让这些人跟着我走吧。”
午时刚过,整个上蔡县城里已经空无一人,街道上一片狼藉,只能远远地看见一个庞大的车队在缓慢的向北前进。
林南骑着一匹马,并排和甄宓乘坐的马车在队伍的前面走着,看着前面曲曲折折的道路以及道路两边荒芜的田地,心中不胜感慨。
“曹操乃一世枭雄,为何占领了豫州,却不重视豫州?弄得汝南郡如此荒凉?”
林南想不通,按照历史上的曹操来看,曹操应该进行屯田的,中原多良田,耕地面积也是最广的,也是天下的粮仓的,为什么曹操会放着天下的粮仓不要呢。
自古便有“得中原者得天下”的话语,可见中原的重要性,不仅仅是因为中原的地理位置,还因为中原有天下最多的人口、耕地面积,这里是整个天下的粮仓。在古代,要想打仗,就要有兵粮,当一个人控制了天下的粮仓之后,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兵,要夺得天下,轻而易举。
当然,这也取决于占领中原的人是谁,如果占领中原的人是个庸才,早晚都会被别人所取代,群雄逐鹿,问鼎中原,只有雄才大略的人才能肩负起整个天下,再配上中原这块天下的粮仓,一统天下自然不是难事。
一行人向北走走停停,到了傍晚夕阳西下的时候,一行人才只走了三十多里路,行进的很慢。
再一次停下休息时,甘宁骑着马,伴随着夕阳下从前面的道路上奔驰了回来。
一下马背,甘宁便立刻到了林南的面前,抱拳道:“主人,前面都已经打听清楚了。”
“哦,快说给我听。”
“主人,两条路我都打听过了,颍川有重兵把守,太守是魏国的军师徐庶,更有许褚、曹洪、李典、乐进在此率军驻防。陈留则由曹仁把守,濮阳则是满宠镇守。主人,我们该走哪条路?”甘宁问道。
林南寻思了一下,问道:“走颍川。可有卞喜的消息?”
甘宁道:“属下无能,未能打听的到卞喜的消息……”
“算了,估计他到了魏国,已经更名改姓了。”林南也隐隐地觉得卞喜并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毕竟卞喜曾经入列为燕云十八骠骑,名声还是有的。
甄宓在马车里面听的清楚,听林南和甘宁说起卞喜这个名字,她的心中为之一震,暗暗地想道:“这卞喜不是当年燕侯帐下燕云十八骠骑之一吗?”
一想到这里,甄宓悄悄地拢起了马车车窗的窗帘。透过那一丁点的缝隙看着骑在马背上的林南,再细细打量了一番,无论她怎么看,都总是觉得眼前这个人全身笼罩着一种贵气。
林南问完了甘宁的话,扭头看了一眼身后长长的队伍,心想带着甄府这一行人确实有点不方便。他侧头想对甄宓说话,可是却意外的发现甄宓在马车里偷窥自己。
四目对接的那一刹那,马车里的甄宓登时慌了神,立刻将窗帘放下,用手捂住了自己的扑通扑通直跳的心口,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林南可没有在意那么多,直接对甄宓说道:“大小姐,能否借一步说话?”
甄宓强作镇定,从马车上走了下来。见林南已经下了马,便问道:“南林先生有何吩咐?”
“吩咐倒是不敢当,只是想请大小姐做一个决定。”
两个人边说便来到了一个无人的旷野中,甄宓听到林南的话,便问道:“不知道羽先生要小女子做什么样的决定?”
林南道:“大小姐请看,这些都是大小姐带来的人,人数虽然不多,但是这些人却行走的十分缓慢。如果要想以这种速度通过魏国边境的话,只怕很难。所以。我想请大小姐做个决定,到底要不要带着这些人一起走?”
“要,当然要了,这些都是上蔡县城的父老乡亲,怎么能够如此轻易的弃之不顾呢?”甄宓理直气壮地说道。
林南道:“大小姐不要误会,我并没有说弃之不顾。还按照我原先说的,让他们去吴国的庐江郡,自然会受到好的待遇。如今要北渡黄河,不管走颍川还是走陈留、濮阳,这样的队伍。走到哪里都会引起注意,一旦被魏兵咬住,想要北渡,那就难上加难了,请大小姐三思。”
“难道……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一定要扔下他们吗?”甄宓的眼睛里掠过几许童真,用祈求的目光看着林南。
林南皱起了眉头,说道:“大小姐,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甄府也要轻装简行,那些家丁、奴仆都可以让他们去吴国,只大小姐一家跟我走便可以了。”
“这……这怎么行,那些人都是我们甄家的人,都是跟随着我们甄家多年的人,怎么可以说不管就不管了?”
林南看着甄宓那张小脸已经失去了色彩,便轻轻地说道:“不是不管,是没有办法管。大小姐是个聪明的人,应该能够了解我的苦衷,这些人如果是士兵的话,我绝对不会抛弃不顾,可这些人是百姓,即使把他们留在了魏国,相信魏国也不会弃之不顾,肯定会重新给他们安排一个地方居住的。如果是士兵,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大小姐,请做决定吧。”
甄宓回头看了看那群拖着疲惫身体,一脸麻木的人,眉头皱了起来,缓缓地道:“南林先生,对不起,我实在不能丢下他们不管。南林先生,你自己回燕国吧,如果你留在魏国久了,被人知道了你的身份,只怕想走都走不了啦。”
林南脸上一怔,问道:“我什么身份?”
“南林先生心知肚明,何必装傻充愣?”甄宓道。
林南突然哈哈笑道:“没想到,你一个八岁女娃,竟然比那些活了几十年的人还聪明,这样的好苗子,要是不加以培养,实在可惜。大小姐,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要将你带走。”
“我……南林先生,我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为何我会让南林先生如此的执着?”甄宓问道。
林南暗暗地想道:“其实最特别的是我,我知道历史的进程该如何演绎,这是我的优越于全天下人的特别之处,也是成就我燕王地位的基石……”
“南林先生……你怎么了?”甄宓见林南不回答,双眼目视前方,便问道。
林南道:“没什么,既然你不愿意放弃他们,我自然也不会放弃你。我不管你到底知道些什么,是否真的知道我的身份,但是我既然决定把你带到燕国,就一定不会让你留在魏国。大小姐,我看他们休息的也差不多了。现在该启程了,天色已经黑了,对我们来说是个很好的掩护。”
“多谢你南林先生。”甄宓虽然隐约觉察到了林南的身份不寻常,可是她也说不上来林南的真实身份,只是感觉林南应该是卞喜认识的,而且很熟。那么,这个身份她自然而然的便联想到了燕云十八骠骑的其他人。
林南见甄宓兴高采烈的离开了他,他忽然发现自己犯下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他不该答应甄宓带走这些能够扯后腿的人。可是,既然已经答应了,就得一诺千金,他必须肩负起这个重任。
“颍川,我来了。”林南目视着颍川方向,缓缓地说道。
颍川。阳翟。
徐庶在辰时梆子敲响时准时迈出家门,他头上戴着一顶斗笠,身上穿的藏青色长衫有些褪色但洗的却很干净,腰间挂一个布包,里面装的是笔墨纸砚。徐庶仔细地检查了一下装备,然后将门锁好,推开院门走出去。
“大人,您这么早就要出去啊?”许褚看到徐庶。打了一个招呼。
“是啊,非常时期嘛。”徐庶微笑着回答。
“大人。那我跟你一起去吧?”许褚自从被曹操调给徐庶担任亲卫队长后,和徐庶相处的还算融洽,没有什么不愉快的地方。
“不用了,你去校场协助曹洪练兵即可。”徐庶道。
在许褚的眼中,徐庶是个值得尊敬的人,温文儒雅。接人待物都很有分寸;最重要的是他很安静,而且对他并没有严格的要求。在他看来,徐庶可比起那些每天晚上喝酒行令,喝醉了就击筑高歌的魏军武将们强多了。
徐庶走到太守府的出口,两名穿着黑衣的士兵正守在那里。手握长枪,不时打着呵欠。他便轻咳了一声,小声地提醒道:“你们两个,当心点,许褚可是快要出来了,要让他抓到你们这么没精打采的,有你们好果子吃的。”
不等那两名士兵回话,徐庶便已经离开了太守府,他的穿着很随意,一进入街市上的人群中,便立刻融入了进去,任你眼力再怎么好,也看不见哪个是徐庶。
颍川本来就是人杰地灵之地,阳翟作为颍川郡的郡城,也是自有一番繁华的。只是,如今的阳翟城也好不到哪里去。
两年前,曹操率军攻打到了这里,宋国的颍川太守据城抵抗,宁死不降,曹操一怒之下,老毛病又犯了,一道屠城的命令下达之后,便教人用箭矢射进城里,弄得阳翟城里人心惶惶,守兵立刻便分成了两派,一派主降,一派主战,结果两派先在城里打了起来,倒是屠杀了不少城中百姓。
后来,曹操看准时机,进行猛攻,只用了半个时辰,便攻进了阳翟城里。可是,他这招让敌人窝里斗的计策,比他亲自屠城还狠,弄得阳翟城里多出了五万具百姓的尸体。整阳翟城的人口,顿时减少了不少。
后来,徐庶担任颍川太守,便致力于发展颍川,在政务上力求做到勤政爱民,并且重新修建城池、集市,又从昌邑迁徙来不少百姓,算是使得阳翟又恢复了往日的气息,但却不能和以前的繁华想比较。
此时,徐庶正独自一人走在街市上,他要去马市买马。
中原少马,徐庶听说最近阳翟城里突然多出来了一个马市,作为地方上的最高行政长官,他必须去看个究竟。
马市在阳翟城东南,是最近一个月兴起的。
徐庶不慌不忙地来到了马市,一靠近马市,就能闻到一股刺鼻的马粪味,各式品种的骏马在分隔成一间一间的木围栏中打着响鼻,栏杆上挂着树皮制成的挂牌,上面用墨字写着产地及马的雌雄、年齿,马贩子则抱臂站在一旁,向路过的每一个人吆喝自己马匹的优点;有的马贩子还将洗刷干净的辔头与鞍鞯挂在栏杆上,用来招徕顾客。
在旁边更为简陋的围栏里卖的则是驴和骡子,那些地方就远没马栏那么华丽。卖马的多是羌族与匈奴族的人,造型比较怪异;而卖驴和骡子的则以中原商人为主。
徐庶在马市上转悠了一圈,却并非发现什么异常之处,可是他的心里却隐约觉得有点蹊跷,尤其是那些西羌人所贩卖的马匹,绝对是上等的西凉马。他对马匹略懂一二,知道优劣,便暗暗地想道:“奇怪,怎么西凉的马匹会到了这里?”
面对这些马匹,徐庶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在各个围栏之间走来走去,觉得很是好奇。
终于,他注意到一家卖马的围栏上挂出的牌子有些奇特,那个牌子在“马”字的斜上方用淡墨轻轻地点了一滴,象是在写字时无意洒上去的,不仔细根本看不出。
徐庶又兜了几个圈子,从这家卖驴围栏隔壁右起第四家问起价钱,一家一家问下来,最后来到了这一家围栏前面,问道:“这马可是有主的?”
卖马的主人匆忙走过来,点头哈腰,连连称是。这是个瘦小干枯的中原汉子,年纪不大却满脸皱纹,头发上沾满了稻草渣。
“大爷,我这匹马卖五斛粟,要不就是两匹帛。”
“这太贵了,能便宜些吗?”
马的主人赶紧摆出一张苦相,摊开两只手:“大爷您行行好,这里可是中原,中原少马,能够见到我这样上等的马匹,也实属罕见。这可是小的亲手从陇西带过来的,是上等的西凉马,耐力极好。你看这四肢,粗壮有力……”
听到马的主人这么积极的介绍起马匹的好处来,徐庶的眼神里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稍现即逝,他缓缓问道:“西凉马?那要带到中原来,恐怕极为不易吧?”
“说难也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大爷,你到底要不要这匹马?”
“唔……要!可是你只有一匹,我要的多……”徐庶想了想,便回答道。
马的主人一听到徐庶这番话,便立刻问道:“大爷,你要多少?”
“多多益善!”
马的主人听到这句话,警惕性的打量了一下徐庶,问道:“看大爷一身儒雅,莫非是官家吧?”
“嗯,你眼力不错,我是颍川的主记,奉太守的命令前来马市为军队选购军马。”
马的主人听后,急忙拜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拜见主记大人。不知道主记大人要多少马匹?小的看看能不能弄过来……”
“我听说,凉国对战马的控制十分的严格,根本不允许私人贩卖战马,更别说这种纯种的西凉马了。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什么门路?”徐庶缓缓地问道。
马的主人笑道:“大人,这你就别人了,总之大人需要多少,小人就能弄来多少。”
“我听说凉国对这四字贩卖战马的刑罚很重,难道你就不怕受到处罚吗?”徐庶又问道。
“我说大人,你到底是买马呢,还是问话呢?我贩卖马匹的都不怕。你买马的怕什么?何况,这里是魏国,凉王权力再大,也不能把手伸到魏国来吧?大人,你要是要呢,就准确的给我说个数字,我自然而然的就会把马匹给你弄过来。”
“两千匹……我要两千匹战马,你什么时候能够弄来?”徐庶伸出了两根手指头。
“大人出什么价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