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的人讨论财富的问题,有炫耀之嫌,他转着话题问着:“对了,你怎么忽然提起卞双林来了,我说他是个奇才啊,是因为他眼光不错,他是咱们市的第一代股民,最早进入证券、信托市场,他几乎也是最早的私蓦发起人了……不过有点可惜啊,积累财富太过心切,开始诈骗了,当时他的事很轰动,有不少人栽在他身上了。”
“呵呵……我要告诉你,这些资料都是卞双林要的,你会不会觉得,它应该有点价值呢?”余罪问,这才把来此的主旨说出来了。
魏锦程吃了一惊,想了想,然后又重头开始道:“我得再看看,这个人呼风唤雨的时候,我还没有登堂入室呢。”
说干就干,魏锦程还真从头开始了,比第一次更认真了,连余罪也揣摩到魏锦程的表情的含义了,不管是出于景仰还是出于神往,卞双林这个人,应该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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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小时后,余罪出现在五一商厦顶层的书市。
奇人就是奇人,魏锦程看了三遍,中午两人一起吃饭又讨论了很久,仍然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的的确确就是普通的杂志、有刊号、有发行单位、有正式注册的登记,和所有的垃圾杂志一样,发行量也不大,很多就是靠那么点广告支撑着,实在找不出能让人感兴趣的东西。
告辞了魏锦程,余罪到了商厦,这儿有个私人,是来文推荐的,据说是高职厚薪的白领最爱,多数在逛商场之余,会在这里消谴点时光,特别是财经类的书籍和杂志,据说很畅销。
从书市信步走过,对于读书不怎么多余罪来讲,除了看一些重口味的刑侦类、心理分析类的,其他的还真是少有涉猎,粗粗看看,还真是兴味索然,《财经周刊》、《第一财经》、《商界名人》、《环球经济》、《财富》、《商业周刊》……等等等等,眼花缭乱的财经类占了接近一半的空间,剩下的就是让人蛋疼的时装、时尚、以及和时尚相关的流行小说了,他注意到了,还真是很畅销,下午的时分,总有闲逛来的男男女女、时尚打扮、自信一脸、装模作样的卷上几本,像成人士一般,不过余罪很清楚,这是一种装逼的模式,真正牛逼的,像魏锦程那种会捞钱的货,根本就不看书。
可这里面会有什么?
余罪慢慢的翻阅着,商界名人的专访、全球经济发展态势、股市行情、还有各种理财产品的介绍以及投资指南,枯燥到非专业人士根本无看懂的程度,在这种杂志里,似乎隐藏不住什么秘密。
他翻看着,又一次拿出了卞双林交给他的手机,这个人有点邪,身无分文地假释出来,一转眼就换了身人模狗样的西装,现在都不清楚他那来的钱又是买衣服、又是买手机。
很明显这是一个崭新的手机,余罪在这部手机里找到他列出的杂志清单,还有一份详细起诉运营商的细节,前者余罪还没有给他准备好,而后者,官司已经赢了。
不得不佩服这个老骗子的心机,可能从最初接触案卷开始,已经想到了最后一步,即便抓不到诈骗嫌疑人,也能通过律途径找回损失……办这么多事,难道就为了换上一堆过时的杂志,寄回监狱,他一天到晚翻着玩?
偏偏想不通的事,恰恰就是正在发生的事,放起了手机,余罪找了几本新刊的财富,卷着正准备付款离开的时候,蓦然间眼睛一滞,站在柜台前,愣了。
眼光投射的方向,另一位也愣了,她挽着一位高个的中年女人。在看到余罪的一刹那有点失态,那中年女人讶异地问了句,她解释了句,然后信步朝着余罪走来了。
安嘉璐…安安…余罪心蓦地一抽,在她婷婷聘聘而来的脚步间显得有点惶恐,在她靓丽的裙装摇曳而来时显得有点紧张,婚姻像一道天堑,隔绝着你和除了爱人之外的其他异性,特别是这位在他的婚宴上失态,惹得他和林宇婧吵了不止一次的女同学。
“好巧啊?”安嘉璐笑吟吟地迎上来了。
“是好巧,你……没上班?”余罪尴尬道。
“我们窗口单位,轮班的……你是……哇,学习理财来了?”安嘉璐夸张地道,睁大了眼睛,直接夺走了余罪手里的杂志。
“替别人买的……那位是?”余罪发现那个中年女,老是警惕地张望,他信口道:“你妈妈?”
“长得像么?”安嘉璐不无得意地问。
是位风韵犹存的女人,余罪了解到,这位妈妈是有名的律政金花,后来嫁了位监狱长,那监狱长和许平秋是平级的,这种人自然不是他愿意评价的,他笑笑道:“像。”
说得好淡,很多谋面的或者会恭维女儿比妈妈漂亮,或者会说妈妈和女儿像一对姐妹,安嘉璐皱皱眉头,感觉到了余罪话里淡淡的疏远和距离,她无聊地翻翻杂志递给了余罪,却幽怨地、关切地问了句意外地话:“你……过得好吗?”
“就那样。”余罪道。
“张猛调到区司局了,我上周还见过他,他和厉佳媛都有小baby了。”安嘉璐笑着道。
“他是比我强啊,造人都快一步。”余罪尴尬地笑道,惹得安嘉璐眯眼笑了,笑着却是不自然地把玩着手指,似有千言万语,却又无言以对。
“调调工作,总不能一辈子干刑警在一线拼命啊,我听说你们支援组都撤了……其实工作就那么回事,有个领工资的地方就行了,没必要那么拼命的。”安嘉璐轻言道,她感觉得出,余罪身上变得很多,那种肃穆、那种孤独、那种冷峭,越来越雷同那些长年拼杀在一线的刑警了。
“我履历上有污点了,除了在一线,我还真想不出那儿更适合我这种人,况且,我也很喜欢现在干的事,就不难为上级了。”余罪笑道,曾经坏坏的笑里,已经带上无奈和自嘲的味道。
轻飘飘地话还回去了,“污点”这个词正是安嘉璐最在乎的一个词,她欲语又止,尽管已经过去数年,仍然能从她脸上找到不适的症状,余罪抬头示意:“你妈妈叫你。”
安嘉璐回头看了眼,再回过身时,余罪已经走向了收银台,正向他轻轻地招手再见,那微笑,朋友式微笑,一点也不像她记忆中能刺激到她的贱笑……她突然发现,她一点也不喜欢现在这个样子,相比现在的中规中矩,她倒更喜欢曾经那个不守规矩的坏男孩。
“说什么呢,说了这么久?”漂亮的妈妈在问。
“我同学,随便说了几句。”安嘉璐搪塞着。
“少蒙我,以为我不认识这个名人?”妈妈在敲边鼓了。
“认识还问我?”安嘉璐呛了母亲一句。
母女俩,似乎有某种芥蒂,一言不和,安嘉璐拂袖而去,气得当妈的直叹气。
就像所有的擦肩而过一样,安嘉璐奔跑着下了电梯、出商厦,茫然四顾着人来人往,却再没有看到余罪的身影,她呆呆地立着,记忆里却在回放着,那个当众戏弄送她玫瑰的男孩、那个打肿脸充胖子用半个月工资请他吃饭的男孩、那个明明喜欢,却从来没有向他说过一句、给过个好脸色的男孩。
生活,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安嘉璐好失望地消失在如潮的人流中。
真相,也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商厦外的街道慢行着一辆车,车上四人,其中一位捧着笔记本,盯着笔记本上移动的一个红点,其他人对比方位的时候,却被如织的人流难住了。
“这到底是在找谁啊?”开车的问,找了几天了,这个信号时继时续,真把哥几累惨了。
“老板交待的,不管是谁,都得找到人……跟着,总不成他一直在人堆里。”另一位道。
“信号好像停止了?”一位道。
其他人齐齐看着方向,是一辆公交车停下了,鱼贯上车的一群人,那种十六轮的公交载客上百,仍然是无确定目标。有位骂了,真特么滴,就像故意躲咱们一样。
还真不是躲,要躲也是躲安嘉璐,上车的余罪摸着手机,两部,一部接到了鼠标的电话,让他去汇合,另一部是卞双林的手机,他顺手关了,准备把这个想不通的答案暂且放下。
可他无从知道的是,随着他手里卞双林那部手机关机,后面追踪的人,又一次失去信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