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亮的巴掌声让在场的宾客全都惊愕,谷雪丽看到这一幕原本被裴菲菲扶住的身体硬是颤抖了一下。
章宇紧张地准备上前,但是对上不远处章爸章妈的眼神,他知道他们是在警告他这是陶家的家务事,不要插手。
陶若冷眼看着陶蕊,声音更是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你还知道回来!是不是不到爸爸死的时候,你的鼻子就嗅不到家的气味?现在够了吗?爸爸死了,你回来还有什么用?!”
陶蕊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她哭着除了对不起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语言来。
“蕊蕊,你还是孩子吗?你若是想要离婚,你就痛痛快快地跟我们说,我们可是一家人,我们要是不理解你,这世界上还有谁理解你?你怎么就不相信我们一些,硬要用这样极端的方式处理事情?”
“只要你说得出来,还有什么是我们不能为你做的?”即使居高临下,可是陶若却没有表现出真正的动怒,他的话语间更多的是叹惋。
现在父亲已经不在了,长兄为父,若他不好好地教训一下她,他拿什么脸去见黄泉之下的父亲?
“哥,我错了!”陶蕊的声音嘶哑得好像能说出血来一样。“是我害死了爸爸,是我的错!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以后再也不任性了……”
她就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事实也是,她只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只是这一次错得太过离谱。
“跟我道歉有什么用?你对不起的人已经长眠不醒了,他养你这么大,却没想到最后的最后还让你给气死了!”陶若的手挥向不远处的棺木,上面摆放着白色的花朵,把她最想见的那个人都要埋没了。
陶蕊的眼中盈满了泪水,她捂住脸恸哭,她觉得自己再也没有脸面去见他。
一大厅的宾客全都垂眸沉默。
只有谷雪丽推开了裴菲菲,摇摇晃晃地向陶蕊走了过去。
感受到了笼罩过来的阴影,陶蕊颤颤兢兢地抬起头,视线里出现了那张仿佛瞬间苍老的脸庞,她的眼泪更加肆意。
谷雪丽却是跪了下来轻轻搂住陶蕊。
陶蕊心下一颤。
“回来……回来就好。我们,不管是你爸还是你哥哥,我们谁都没有怪过你,恨过你。谁让你是我们陶家的笨女儿?”她就像是刚刚做母亲的女人轻柔地抚摸着自己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孩子。
对她来说,不管孩子长多大,都只是襁褓中的孩子,只要孩子哭了,她就没有放着他们不管的可能。
“你爸爸……一直在责备自己,一直到前天晚上他还在我耳边低诉,要是他当时没有跟章宇说那些话就好了,要是他没有阻止你跟章宇在一起就好了……他说是他破坏了你的幸福,他说,他其实只想要你幸福……”
陶蕊不断地摇头。“是我不好,是我什么都没有对你们说,是我任性,是我害苦了你们……”她只是一味地沉醉在自己的悲伤里才没有注意到父母亲的伤心,是她自私让自己让家人置于这样的境地。
谷雪丽已经够心累了,她只是紧紧地搂住陶蕊,试图用自己的体温驱散她内心的严寒。
她见过子女和家族反目成仇的,可是她没有办法这样对待自己的女儿,就算她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她也还是她身上掉下的肉,更何况,她的女儿只是迷失了而已。
她已经失去了丈夫,她不想再失去自己的女儿。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谷雪丽柔声低喃。“你爸爸在天有灵,若是看到你为他回来了,一定也能安息。他就在那里,过去跟他道别吧。告诉他,不要挂念了。”
说完这句话,谷雪丽的深陷的眼也流下了眼泪。她不忍心看他苍白的脸色,一想到在她枕边躺了几十年的男人就要孤枕长眠了,她感到孤独。
宾客们早已经眼泪泼洒,裴菲菲也早就哭成了泪人,陶若纵使坚强,眼泪也早在眼眶打转。
陶蕊的眼中再也没有别人,没有其他,她只看到躺在冰床上的老人。
她踉踉跄跄地走过去,重重地跪在床边。
化妆师已经给他化了妆,眼前的男人面色红润,他双目紧闭,就像只是睡着了一样。
陶蕊挽着他的手,颤声喊着“爸爸”。
就是这双手无数次抱她搂她,还曾经把她高高举起在人潮汹涌中只为让她看到十米之外的马戏;就是这双手挽着她踏上红地毯把她交到另外一个男人手中;就是这双手在她无数次的失忆中拍着她的背告诉她要坚强……
她现在没有办法坚强了,他可不可以起身拍她的背?就像从前一样告诉她:丫头,你可是我陶家的女儿,有什么事做不到?
他的音容他的笑貌,如走马灯一样在她脑中播放,她想要停顿想要重播,却慌张地找不到按钮。她一遍遍抚摸他的眉眼,他的发线,她仓促地想把他全部刻印在脑海里,好像这样做,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忘记他的模样,忘记与他在一起的点滴。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说的便是她。她好不容易想通了,她好不容易下了决心,可是他却不在了。
这是对她的惩罚吗?惩罚她的任性,惩罚她的大不孝,惩罚她从此再也不能顺心。就跟那个死去的孩子一样,他们退出了她的生命,成了她这一辈子都可能挥之不去的梦魇。
因为陶蕊的到来,火化的时间延后了。
送陶云彦进高温炉,捧着他的骨灰盒去墓地,念悼词,下葬。
陶蕊觉得埋葬的是她的心,她觉得随着父亲的离去,自己的心也都死了一半。
裴菲菲陪着谷雪丽,陶蕊随着陶若送走了宾客已经是夜晚了。
“蕊蕊,你这么久没见茵茵,你就不想她吗?”陶若问道。
听到茵茵,陶蕊的瞳眸都在颤抖。“……对不起。”她知道事情发展到如今的模样,肯定是陶若在照顾茵茵。
陶若揉了揉她的发顶,笑道:“回来就好。这一次不要再把她丢下。”
她早就知道人是不可能随心所欲活在世上的,她只是随心所欲了几个月,然后天也翻了地也覆了,这一次私奔,消亡了她仅剩青春里最后的叛逆,磨平了她最后的棱角。随心所欲的代价是那么地沉重,那样的疼痛。她无法再支付第二次了!
“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了……”她低声重复。从前茵茵是她唯一的孩子,从此以后,茵茵只是她唯一的孩子!
陶若带陶蕊去了酒店,因为家里办丧事,气氛太过沉重,他没有让孩子们住在家里。
刚踏进酒店,陶蕊就听到了茵茵的笑声,她立即抬眸循声看向大厅,就看到茵茵坐在椅子上跟对面的小男孩挑绳子。
“嘻嘻,又是我赢了!小亦你好笨!”她看着对面的男孩把绳子挑成了死结,得意地笑了。
陶蕊觉得难以置信,这样欢快大笑的女孩子真的是她的茵茵吗?
“啰嗦!这是你们女孩子玩的游戏,有本事跟我下象棋,我保证杀到你片甲不留!”男孩看起来也就七八岁,但是老气横秋,气势逼人,咋一看还有几分陶若小时候的嚣张气焰。
“这是我跟菲菲收养的孩子,叫陶亦。”陶若颇为自豪地介绍。
陶蕊想起来了,去年年底的时候陶若确实收养过孩子,本来过年的时候还打算带回家给他们认识的,但是陶若工作忙,没能赶回来。
“那孩子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