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手和明军的火炮手也准备好了,随时要对冲过来的矿兵队伍进行打击。
仍然是纵队,仍然是高速行军,在明军上下十分错愕的注视之下,两万多人的矿兵队伍如横冲直撞的野猪,有前有后,但都是相当坚决的撞了过来。
“轰!”
明军的一门大样佛郎机开火了,这是昨天午后刚从阳和赶过来的火炮,重五百多斤,是明军中除了红夷大炮外的重型火器了。
这种仿自葡萄牙人的火炮成型于嘉靖年间,立下不少功劳,其分为子铳和母铳,轮流以子铳装填入母铳,击发后取出重新装填。
在已经有红夷大炮的情况下,这种大炮和明军的二将军炮等笨拙的火炮一起沦为淘汰品,但在宣大这里,朝廷还没有铸给大量红夷大炮的前提下,这一类的火炮仍然拥有相当数量,并且还一直在使用着。
这一次攻新平堡,还有一些火炮在路上,但都是一二百斤的小型火炮,最多也不超过三百斤。
兵贵神速,五千多斤重的红夷大炮,能拉过来黄花菜都凉了,千斤以上的二将军炮也很难带过来,只有这三百多斤到五百斤左右的大样佛郎机还算方便携带,阳和一带只有十几门,这一次已经全部带过来了。
一斤多重的弹丸在轰鸣声中飞向半空,重重的砸二百多步以外的田野上,落叶和泥土被弹丸激发冲向半空,腾起了十几米高的尘柱。
毫无效果,明军的炮手显然算错了距离,离矿兵的大队还有好几十步的距离。
在第一门火炮打响后,又陆续有几门火炮击发,炮弹全部落了空。
与此同时,城头的那门四磅炮也打放了,在炮声响起过后,一阵惨叫声传来,很明显留在后方的明军将士被击中了。
城堡中的守兵以这种方式向援兵致意,很显然,如果战局需要,他们随时可以打开城堡的城门冲杀出来。
这种变化叫洪承畴和几个将领感觉不安,但他们暂时也无计可施,留在阵后有两千士兵,几个将领率领他们戒备,如果这样还挡不住千余人的临时组建的民军,那么也只能承认失败。
洪流越发近了,尽管对面没有火炮这样的重武器,也没有束甲,几乎就是拿着武器的平民,可是这种一往无前,无所畏惧的精气神还是令所有的明军将士为之动容。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种精气神早就消失在了明军的序列之中,哪怕是这支强大的宣大军,他们知道要奉命来打仗,对杀入新平堡也能接受,他们也是足兵足饷,经常训练,他们还有不少甲胄,装备比西部的明军不知道要强多少。
但他们身上就是缺乏这种精气神,迫切的想打败敌人,追赶敌人,获得胜利,无比的光荣,无比的荣耀。
这种信念居然出现在一支平民组成的军队身上,这令所有人为之惊异,颤抖,战栗。
这种精气神在明初北伐的明军身上有过,傅友德率三千步骑,伏击过万蒙元骑兵,大战而获胜,斩首数千。
明军以骑兵配合步兵,在傅友德精妙的指挥下打了个漂亮的反击,当时的明军有那种一往无前,舍我其谁,顺天伐罪,替汉人百姓讨回公道的精气神。蒙元残暴,在汉人心中的不满早就如野草般滋生,地方的官吏更是压迫汉人,是以明初的明军战力远超过蒙元,也非后世明军可比。
到如今,眼看着大股的黑潮涌过来,原本还颇有信心的明军将帅都在一瞬间感觉心惊,这种攻击力度和态势,委实令人感觉震撼!
双方都处于亢奋状态了,鼓声和炮声使人们进入了战争的状态,矿工们经过几天急行军,体能原本在透支的边缘,但此前休息过一段时间,在临上战阵前几次调整,士气渐渐起来,在精神亢奋后,肉体的疲劳被忽略了,他们处于相当兴奋和有力的状态之下。
只要不是打的旷日持久,在几个时辰内,矿工们的体能都还能坚持的住。
明军的体能也经历了考验,他们也是连续多天赶路来的,好在一直能吃饱饭,这样也维持了相对高昂的士气和不错的体能。
双方在接触前发出骇人的呐喊声,但与此同时,一个个矿工纵队开始在尖利的哨声下举起了手中的火铳,眼看着几千支火铳面对自己一边,无数明军将士脸上骇然色变,这时明军的火炮开始有了一点效力,弹丸打在密集的纵队深处,打倒了不少人,引发阵阵欢呼,同时将领命令军中的铳手和弓手向矿兵打放射击。
“不要急。”孙耀已经登车在中阵前行,明军在百步左右就开始放铳和射见,他脸上露出轻蔑之色,这是明军惯例,远程武器是用来壮胆用的,而不是发挥其实际的效用。
果然也是如此,明军的箭矢在相差很远的地方就落下来,插在地面上,象一从从的稻草。火铳则原本射程就差,砰砰一阵之后,连这边的皮毛也没有伤着。
这样反是给矿工们适应了战场的机会,新兵上阵,哪怕都是矿工这样的胆大之辈,仍然有止不住的畏惧之感,明军的远程打击并未收到什么杀伤,矿工从中反是暴发出一阵阵笑声……在矿工的训练期间,就有对抗明军的科目,这种无效远程打击也是演练科目之一,这叫很多矿工想起来当初训练时的情形,油然产生一种放松感。
韩老六站在纵队的第六排,右手斜举火铳,心脏在不停的砰砰跳动着。
战前他的连指挥就建议把韩老六调到后方辎重车队那里去,韩老六断然拒绝了。他还很健壮,跟得上队伍,拿的住火铳,而且他打放速度不慢,他也定期参加训练,绝不会拖各人的后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