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蕾娅和幽冥的身影消失在石门背后。走廊重新回归鸦雀无声的死寂。
白袍使者一直低头伫立在黑暗里,仿佛一个没有生命的雕塑一般等待着,直到听见走廊深处传来一阵有规律的脚步声,他才轻轻地抬起头,那双藏在黑暗里的眸子反射出幽蓝火焰的光芒,他看着走廊里走来的三个人,脸上露出一丝不自然的神色来。
空旷的脚步声其实只来自三个人中的两个。
其中一人的脚步优雅而克制,他的脚底镶嵌着金属勾边的靴子,撞击坚硬的石材地面时,也只是轻微地发出一点点声音来,他的脚步声间隔几乎完全一致,声音大小听起来似乎没有变化,仿佛一个计时精准的仪器,按照固定的频率发声。从这一点看来,他的性格应该非常理性而克制。
而另外一个人的脚步声,就非常清楚,甚至有些放肆了。他的步伐明显要快很多,脚步声里带着一股锐利的冲劲儿。靴子敲击地面的声音,仿佛清晰的战鼓,充满了一种年轻而不羁的力量。
而走在最中间的那个人,步伐稳重但轻盈,他那双白银镶边的靴子仿佛踩在云朵之上,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白袍使者把僵硬的身子轻轻朝前倾斜,他低垂着眸子,鞠躬致意:“您来了,一度王爵,吉尔伽美什。”他的声音依然低沉,但是听得出,冰冷的语调中,明显带着一种隐隐的恐惧之意,“请您稍等,我来为您解除这个水面的封印,这个水域已经被白银祭司用魂力布置过强力的防御体系……”
“不用啦!”白袍使者的话音被那个走路带着冲劲儿的年轻人打断,他抬起手一挥,两边墙壁内部突然爆破出“轰轰轰——”一连串巨响,坚硬的古老石壁上离水面一米高度的地方,整齐地冲出一根根方形石柱,力道万钧地插进对面的墙壁上,顷刻间,水面上就凌空架起了一座由无数根石柱组成的桥梁。下方的漆黑水面纹丝不动,翻滚着的幽光依然潜伏在水底。
“格兰仕,你也太乱来了,你刚学会使用地元素没多久,万一没控制好,把这里搞坍塌了怎么办?”走在左边的年轻人,低声呵斥道。他的声音里有一种稳重和克制。
“东赫,你能不能别每天都这么一本正经地板着脸啊?天天都在教训我,我的耳朵好痒的。正因为我刚刚学会地元素,所以不更应该让我多多练习吗?而且有什么好担心的啊,王爵还在这儿呢,我就算把房顶搞垮了,他抬抬手指头,不也就瞬间复原了吗?”格兰仕挑了挑他漆黑锋利的眉毛,嘴角歪歪地露出一小寸白色的牙齿,坏笑地拉过中间那个气宇轩昂的人的胳膊,“你说是吧,王爵。”
“你还是别闹了,别的地方我还可以补救……”吉尔伽美什看着面前大咧咧的男孩儿,脸上是带着明显宠溺味道的苦笑,“你要是把这里给弄坏了,我也是回天乏术啊。”
三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从水面上方的一根一根横空的石柱上走过,走廊尽头的使者看着他们三个,心里无限惊讶。虽然他以前就听过吉尔伽美什的威名,甚至很多人都传说他是亚斯蓝历史上魂力最巅峰的王爵,但是此刻亲眼所见时,这种震撼难以言述。他优雅而低调的华贵长袍上,仿佛游动着一层朦胧的光晕,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从天而降的天神,三人凌空缓缓走来,他们贵族般的容颜笼罩在让人心生敬畏的光芒里。
“请进左边的这间石室,白银祭司有任务下达。”使者低着头,朝左边的方向指了指,不再说话。他压抑着心里的恐惧,难以相信,水源亚斯蓝帝国的王爵和使徒,竟然能够自由地使用属于南方最神秘的那个国家,地源埃尔斯帝国的地元素。而且,从他们的对话里,可以知道,这个凭空建造出一排石头阶梯的年轻使徒,竟然是“刚刚学会使用地元素不久”,白衣使者偷偷抬起头,看着前方这排整齐划一、工整笔直的石柱,没有精准的魂力控制,是不可能做到每一根石柱都同样粗细大小,同样横平竖直的。
他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深不可测的一度王爵和他的使徒们。
吉尔伽美什走过使者身边的时候,冲他淡淡地微笑着点了点头,他金色的长发像是一瀑流动的黄金,散发着皇家橡木的幽然气味。
三人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沉重的石门缓缓打开,然后关闭。
白银使者暗暗地松了一口气,抬起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房间很大。光线很暗。
整间房间内没有任何的摆设,四壁上也没有任何的花纹装饰。穹顶高高耸起,往上汇聚成一个尖顶。房间两边是一排闪烁跳动的幽蓝色火焰,此刻正散发着诡异的光亮。特蕾娅和幽冥的影子拓印在阴冷潮湿的地面上,看上去像是两道薄薄的鬼魂。
幽冥和特蕾娅站立在房间的中央,彼此都沉默着,特蕾娅双眼中翻滚的白色风暴一直没有停息,但是,以她这样出类拔萃的魂力感知天赋,也无法判断周围的状况。自从开始从心脏大殿往下走,越往深处,魂力翻涌就越强烈,此刻站在这间祭司房间中央,周围的魂力却仿佛彻底消失了,一切都静止得有些可怕,像是置身在剧烈风暴的风眼之中,耳朵里甚至能够听见寂静的弦音。
空气里发出轻轻“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