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的勇气也没有了………
人。有时候很可笑,最起码周毓惠觉得自己很可笑。孜孜以求了许多年,到头来才现,自己需要并不是自己拼命要得到地东西,这才是生活对一个人最大的嘲弄!
门,轻轻地开了,景瑞霞探探头,征询似地问了句:“惠姐,他们来了……“进来吧……”周毓惠有点虚弱,淡淡地应了声。
先是贼六、轮子、后是虎子、章老三,又进来不认识地两个人,贼六的眼有点红,亲亲地表哥死了,这两天哭了不少估计,进来的人都是一脸肃穆挨着个站着,看着病床上地周毓惠,一脸茫然无助。
周毓惠轻轻地问:“没有人了吗?”
“罗光雨和6,两人有事一时半会来不了,小伍还没有醒,剩下就没什么人了……”景瑞霞小心翼翼地说道。
一句话,说得周毓惠顿时泪如泉涌……哽咽地哭出声来了………
谁都没说话,谁都知道周毓惠为什么哭,谁的心里都有点不好受,当年,那个放荡不羁地大哥在的时候,一呼百应,一脸谑笑浑话连篇地伍利民、傻头傻脑的秦三河、文文静静的卜离、大呼小叫的王大炮、活泼好动的小伍元,加在现在这一群,是何等的逍遥自在,而现在,死的死,抓得抓、跑得跑、伤得伤、走得走………只留下这么几个,怎么能不让人唏嘘不已!
谁也没有劝,捎带着连轮子和贼六想到悲处,也是泣不成声!两位不知道那里来的陌生人反倒有点手足无措了。
周毓惠,好容易止住了哭,抹抹眼睛说道:“就剩这么几个人了,有几个算几个……我现在说几件事,希望大家都听好,如果那天,我不明不白的死了,请你们活着的,把今天的话转告给杨伟……一定告诉他,我不是自杀,也不是事故!”
“姐……怎么?”景瑞霞吓了一跳。
周毓惠一抬左手,止住了景瑞霞的疑问,一脸悲切地继续说道:“这次的事,我不知道是为什么?也不知道究竟我错在哪里?也许是冲着我们的生意来的,但我没有能力也没有本事查清是谁干的,我不能轻易让大家去冒险,如果我能等到水落石出的那一天,我一定把他们加之在我们身上的悲痛几倍地还给他们………这两年来,我凭着众兄弟们的帮助,从一个一文不名的小女子成了凤城数得着的富商,都是拜大家所赐,我在这里,先谢过大家了……我立了一份遗嘱,这两位一位律师一位是公证处的,今天当面给大家宣布一下,你们从来没有那一次真心听过我的话,但一次,我希望你们遵照我的意思来……”
周毓惠脸流满面,哽咽着说完,示意那两位不认识的人。
一位面目几分清秀的是律师,清清嗓子,朗声念道:“遗嘱,我死后,由我的朋友杨为国全权处理我名下的所有财产,包括惠扬煤场、惠扬乡土饮食开公司以及我的私人存款、房产、私人物品,其中,惠扬煤场,实有资产价值人民币七百八十八万元;惠扬乡土饮食开公司实有资产价值人民币一千二百二十二万元;房产两处价值……私人存款……合计两千七百三十七万。原公司股东及成员:王成虎、翟起顺、封时伦、章三板、景瑞霞将各继承一部分遗产,由杨为国全权分配………立嘱人,周毓惠!”
周毓惠泪流满面,是一副赴死的决绝,三天前的事后,景瑞霞和一干兄弟都曾劝周毓惠暂时离开凤城,这是出事后最直接的解决办法,不过现在看来,她事后不愿意离开凤城,不愿意离开这些人的是有原因的。也许她已经准备坦然地面对所有的事了。
除了景瑞霞知道事情原委,剩下的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唱得那一出,糊里糊涂听完了公证人的宣读,送走了俩人。这王虎子诧异不已,回头就瞪着眼:“我说,周惠惠。这……这啥意思,你也准备自个把自个交待了?我们一直把你当大姐可不是冲着你有钱。你要真是风光得紧,我们还不来呢!?”
王虎子。说话从来不知道何为客气何为委婉,照直了说。
“就是嘛。惠姐,你这个什么意思?”轮子说道:“我们现在都不缺钱。两年前我和六儿就有一百万了,拆车市场一卖。我们好歹也存了二百多万,这个我们不要。”
都摇着头,这个时候谁也不想提钱。提钱只能让人更寒心。
“什么也别说了,这些钱是大家辛辛苦苦挣来了的,是大炮兄弟几个拿命换来地,不属于我一个人,更不能便宜了旁人,让你们大哥处理吧,只有在他手里才安全………钱留到我的手里只能是个催命符,我也看开了,钱再多有什么用,两年前我想让大家都富起来,等富起来才现,我们地路从一开始就错了,我们不该见钱眼开,干下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富了,人却没了……”
周毓惠说着,两行泪又是涌着溢出了脸颊,抹抹泪,轻轻地说道:“大家这段时间都小心点,千万别再出事了,什么煤场、什么饭店,谁想抢他们抢去吧,什么再大也没有人命大,可别再出事了……我……你们再出事,我见了你们大哥,我可没法交待……后天,后天给大炮、三球出殡,就把他当我们长兄下葬吧……”。
说到了逝者,周毓惠拉着景瑞霞的手,又是忍不住泪流满面,贼六、轮子、章老三,想起了大炮地惨相,想起了下落不明的伍利民、想起子依然生死不知的伍元,咬着嘴唇,强忍着,再也忍不住了,豆大地泪珠扑悚悚地长流不止。
“我……我去做饭……一会大家都来……”
王虎子也眼睛红红的,借故出了门,油腻地袖口一直抹着眼睛下了楼………
西北,荒凉的大西北……
没有人知道这是哪里,甚至伍利民问杨伟这是哪里,杨伟只知道方位却不知道地名,但每一个地方在杨伟眼里都像回了家一般,轻车熟路,走起来丝毫不费劲。
俩人两马已经走了十几天了,十几天地安全系数自不待说,别说穿警服的警察,连穿衣服地人也难得见着几个,入眼除了草场就是戈壁滩,算算出了已经一个多月了,伍利民已经算不清自己走了多少天了,却还在走,也不知道这逃亡的路还有多长………
这天,小伍被莫名其妙地蒙着眼睛捆着手缚在马鞍上走了一整天,感觉天已经凉下来了,马停下了,挣扎着蹭开蒙眼地布,却看到杨伟若有所思在靠在沙地上喝水,手里把玩着一只枪,这是路过边镇的时候从黑市上买地,让小伍奇怪的是,和那些一脸大胡子的交流,叽里呱拉说一通鸟语自己一句都听不懂,那人还友好地和杨伟握握手,然后大大方方地交给杨伟一只枪和一盒子弹,伍利民看得不禁咋舌,杨伟付账的时候,不过塞了三百块钱。三百块就买一支制式的手枪。
伍利民奇怪地问了问之后,杨伟却是哈哈大笑说道,这边境枪比香烟还好买,要是有几条内地的好烟,换条ak47加强版都没问题……又走了几天才知道,这里已经是边境地带了,有时候路过的牧民都能看到腰里有枪有短刀,这里与内地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而现在,那把乌黑的枪就握在杨伟的手里,不知道为什么,一脸阴沉的大哥让伍利民一直觉得有点惧意,老觉得那枪有意无意地指着自己,心下虽不担心却有几分惧意,讪讪问道:“哥,这什么地方?”
“好地方,好多年没人来过了。”杨伟说道,话里有话。
伍利民,讪讪地说道:“哥,你不是想把我带这儿找个土坑把我埋了吧。”
“唉!……”却见杨伟长叹了一口气,有点无奈地说道:“小伍呀,将来你要有这么个埋骨的地方,也算你的造化了,当年从这里跨境武装贩毒的,能走过去的没几个,我和战友们的枪下,除了跪着高举着枪投降的,剩下的就都是尸体………可怜呀,好多战友长眠在这里,看哪儿,雪原,大冬天里我们当年在那里潜伏,我最好的兄弟,替我挡过刀的兄弟,从那儿山腰中坠到雪层里,我们到最后连他的遗体都没有找回来…………他们就像你这么大,甚至比你还小,早早送了命,就为了堵截像你这号唯利是图,靠着毒品家的混蛋………没想到啊,这才过了多少年,我却要为保护一个贩毒的,千里迢迢,再踏上这片我流过血、我拼过命的土地!”
杨伟远远地指着高耸入云,夏天里依然白皑皑一片的雪山,两眼通红、声音里有点嘶哑地说道。
“哥……”伍利民有些决然的说道:“我知道我让你很为难,我这一百来斤交给你了,不管你把我交给警察还是送我逃走,再不给我两枪把我就地埋了,我认命了,我不怨你,要说刚开头我还真害怕,这一个多月走过来,我也想通了,再活三十年、二十年,人总归还是要入土的,我从小父母离异后各自有家,再就没人待见过我,是跟了大哥你我才混了个人模狗样,活着的时候,该享受的我享受过了………死的时候,能让大哥亲手埋了我,给我烧两刀土纸,是我这辈子修来了福份。”
伍利民,此时却不知道那里来的勇气,直视着杨伟再无任何惧意。
这个眼神,杨伟很熟悉,曾经在卜离的眼中看到过同样的东西,缓缓地起身后,杨伟沉声说道:“小伍,这么多年,只有今天的这句才像个男人……好,死在我的手里,你真的不后悔不怨我?”
“来吧……让警察抓了,也是挨枪子,怕个逑呀?”伍利民,好像也沾染上了杨伟这暴躁的性格,说话一点也客气。
“好……我以前小看你了,没有枉我把你当兄弟!”
杨伟的喊声未落,右臂已然擎起,“砰砰砰……”连续六枪响起,伍利民像一截木桩一般,轰然倒在戈壁滩上………
茫茫的戈壁滩上,连枪声的回音都未曾留下………枪响之后,一切都重归于寂静了!
第七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