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不移,将军你又有何法呢?”
“卿此言说得也是。”赵昱如果坚决要去上任,荀贞确也是没有办法。
荀贞太了解孙坚了,他可是有兵在手,无所顾忌,谁都敢杀,赵昱要是一定去陈国上任,到了陈国后,万一因为不肯听从孙坚的命令而惹恼了孙坚,孙坚还真会把他一杀了之的。荀贞虽觉得赵昱德情近伪,他往昔的作为有刻意求名之嫌,到底也是与他相识,这回出使长安他也是奉的自己之令,冒险蒙危,不辞艰苦,差事办得不错,亦实不欲看他死在孙坚手上。
戏志才叹道:“将军仁厚。”说道,“人各有志,别驾如定要守刚不移,将军你又有何法呢?”
“卿此言说得也是。”赵昱如果坚决要去上任,荀贞确也是没有办法。
一场雨后,连日炎热的天气略有降温,荀谌先来请辞,赵昱继之亦来。
刘邓、董植、魏翁早已做好准备,荀贞檄令过去,刘邓率部离开兰陵,至郯县与董植、魏翁会和,刘晔、蒋干、荀祈、辛韬、周泰俱在州府,从荀谌同行。至广陵,文聘引兵来合。荀谌领诸部、诸士,折向西南,经堂邑进入九江境的东部,再往西行二百余里,到了郡治阴陵。
至郡三日,荀谌接连下了五道檄令。
第一道檄令,表荀祈为钟离长,荀祈接檄当日便赴钟离上任。
钟离本有县长,不好驱逐,荀谌表之为九江北部尉,未久,此人托疾自辞,返乡而去。
第二道檄令,表刘晔为九江丞。
九江亦本有丞,荀谌表之为九江都尉,令将郡兵南向,剿沿淮水贼,此君文儒之士,不通兵法,知难而辞,也挂印还乡去了。
第三道檄令,辟蒋干为郡主簿,命暗渡长江,出使吴郡,谒盛宪,订盟约。
第四道檄令,以文聘入镇全椒、刘邓进屯下蔡,自领董植、魏翁在阴陵。
全椒在九江东部,北为广陵,东为长江,其南为阜陵县,再往南即是州治历阳。
下蔡在九江西部,位处淮河西岸,向西是豫州,东南方向与阜陵国的国都寿春隔淮相望,向南百余里是庐江郡界。此两地一临长江,一扼淮水,俱是九江境内较为重要的战略要地。
第五道檄令,裁撤郡兵中老弱不堪用者,令周泰、辛韬招募郡内忠勇,意欲重建郡兵。
九江原有郡兵两千余,因相继两任太守俱不知兵,战力不高,多滥竽充数的,经过裁撤、募勇充实,月余后,荀谌得重建过的郡兵千余,人数虽不及以前,战力有了显著的提升。
他将之付与董植、魏翁分掌,令用心操练,不得怠慢。
五道檄令下罢,荀谌听从刘晔的建议,遣人去丹阳问候陶谦,以向扬士展现荀贞的宽仁念旧,又令辛韬与郡功曹蒋真去历阳,陈真谒见刺史陈温,辛韬谒见许靖。
平阿蒋氏是九江郡冠族,蒋干即出自此族,蒋真是蒋干的从父,仕任郡中,颇有名望,荀谌因擢他为郡功曹,随后,即遣他赴历阳,往谒陈温,陈温毕竟是扬州刺史,是需要见一见的。
许靖、许劭兄弟不和,所以虽然齐名,许劭去了徐州投荀贞,许靖却来了扬州投陈温。荀谌与许靖是早就相识的,作为州里人,派辛韬去拜见一下,也算是显示荀贞的好贤下士。
在郡半月,荀谌察考郡吏,罢其庸者,擢其优异,优者中以仓慈最佳,迁为郡督邮,令巡行郡中,监督诸县。又听取郡吏的举荐,征辟了一批郡中有名望的士人,有不肯从的,荀谌也不勉强,以礼相待。时至麦收,荀谌亲到田间,督促各县收获,又检视郡县狱,释放冤者。
有强兵相助,施政清明爱民,不到一个月,荀谌就得到了九江郡多数吏员、士人的拥护。郡内的形势稳定住了,刘晔乃离郡南下,先到阜陵,再去巢湖,开始施行他给荀贞上的那两策。
这些是荀谌在九江的事情,不必多说。
却说荀谌请辞之后,赵昱亦来。
荀贞以“陈国正兴战事,公去恐危”为由劝说赵昱,然而赵昱不听,荀贞没办法,只好随他去,本意想遣个数百兵士护送他去陈国上任,以免路上遇到盗贼,赵昱却又不肯。
他对荀贞说道:“昔为将军臣吏,今为朝廷命卿,将军的部曲是徐州兵,昱不能带入豫州。”
荀贞见他这般坚持,亦不强迫。
赵昱遂只带了四五从者,单车西行,径往陈国上任去了。
送走了荀谌、赵昱,没了刘邓、文聘等部,州中又少了五千兵力,荀贞与幕府诸吏经过细商,把募兵、扩军提到了日程上。
长史袁绥掌着主征兵的兵曹掾,此事当由他总责,荀贞令幕府司马宣康、州兵曹从事许季为辅,许季的这个“兵曹从事”不是负责征兵的,他的权职是部郡国兵,宣康掌着幕府的士曹、骑士曹等,他们两人负责从袁绥征募的百姓中选取各用之士,计以五千为限。
荀贞又传檄给江禽,命他在不影响收麦的情况下,挑选屯田兵中的精壮老卒,限以五千为数,选出后,叫送来州府,也由宣康、许季负责从中择用。
臧霸听说了荀贞要募兵的事,毛遂自荐,自请遣人归泰山,为荀贞募召泰山精勇。民力是最珍贵的,如能从泰山募到一定数量的兵卒,那么就可减少徐州民力的消耗,荀贞欣然应许。高堂隆已从琅琊回到了州府,接替荀祈,担负起了部郡国市掾之任,相比部郡国市掾,募兵的事情更重要,荀贞调他暂辅助臧霸,命他也回泰山去,对他和臧霸不限募兵之数。
把募兵的事情安排下去,荀彧上言荀贞,建议他巡视郡县。
荀彧说道:“海内兵乱日久,徐州数起干戈,将军今得朝廷封拜,为徐州牧、镇东将军,宜巡行各郡,安抚百姓,以彰显汉家威仪。”
荀彧说得委婉,荀贞听得明白。
所谓“以彰显汉家威仪”云云,只是个借口,荀彧真正的用意,是想“彰显荀贞的威仪”。通过巡行郡县,使郡县吏员、士人百姓都能够得知朝廷拜荀贞为了徐州牧、镇东将军,从而达到安抚地方,震慑不轨,凝聚民心的目的。
当下信息传输的速度很慢,特别是乡里间,荀贞得到朝廷封拜的消息,到目前为止,州郡县三级的吏员固是已知,然百姓不知者仍众,确也是需要荀贞巡行一番,以昭示地方知的。此外,到了收麦时节,为了表示对农事的重视,荀贞也应该行行郡县。
蒲沪督建的水利设施初有雏形,军屯刚扩大到全州的范围,荀彧倡言的民屯方展开不久,这些也都需要视察一番,再有就是除薛礼外的邯郸荣等各郡的太守国相虽是俱有理政的经验,但守相之任他们却都是头回,荀贞也得去他们各郡中亲眼看看,检查一下他们各自的政绩。
又及现已为徐州牧,并是朝廷诏拜的镇东将军,彭城国也该到将之彻底解决的时候了。综此数故,荀贞接受了荀彧的建言,留荀攸守州府,命赵云、臧霸镇郡中,召辛瑷率骑五百,加上典韦部的千余虎士为扈从,荀彧、戏志才相陪,於六月初出郯县,先行东海郡。
当下信息传输的速度很慢,特别是乡里间,荀贞得到朝廷封拜的消息,到目前为止,州郡县三级的吏员固是已知,然百姓不知者仍众,确也是需要荀贞巡行一番,以昭示地方知的。此外,到了收麦时节,为了表示对农事的重视,荀贞也应该行行郡县。
蒲沪督建的水利设施初有雏形,军屯刚扩大到全州的范围,荀彧倡言的民屯方展开不久,这些也都需要视察一番,再有就是除薛礼外的邯郸荣等各郡的太守国相虽是俱有理政的经验,但守相之任他们却都是头回,荀贞也得去他们各郡中亲眼看看,检查一下他们各自的政绩。
又及现已为徐州牧,并是朝廷诏拜的镇东将军,彭城国也该到将之彻底解决的时候了。综此数故,荀贞接受了荀彧的建言,留荀攸守州府,命赵云、臧霸镇郡中,召辛瑷率骑五百,加上典韦部的千余虎士为扈从,荀彧、戏志才相陪,於六月初出郯县,先行东海郡。
东海为州治所在,领十三县,今有户九万余,口四十五万余,算入集簿的郡县吏员共有千余,所谓“集簿”,是郡县向上级单位於每年上计时所呈送的文书,郡县当年的户口、垦田、钱谷、刑狱等等凡与理政有关的各方面都在其中,郡县吏的在职人数也是其一。
东海本是“国”。
建武十七年,光武帝废郭皇后,立阴丽华为后,他与郭皇后的长子刘彊不自安,求改封为藩王,十九年,光武废刘彊皇太子位,改封彊为东海王,因其“废不以过,去就有礼”,所以特别照顾,使兼食鲁郡,共二十九县,鲁恭王好宫室,起灵光殿,甚壮丽,是时犹存,光武诏彊都鲁,也就是说,刘彊名为东海王,而实国都在鲁,故而,现今鲁则称国,东海为郡。
东海属徐州,鲁国属豫州,董卓乱来,州郡自立,本该给东海王的衣食租税,从陶谦时起就不再给了,只此一项,徐州每年可多收入数千万。
除东海外,徐州境内共有三个王国,分别是下邳、琅琊和彭城,此三国里,琅琊、彭城有王,下邳无王,上任下邳王刘宜薨后,无子,现下海内乱,朝廷在长安,既顾不上再立个下邳王,也没有下诏除国,因下邳而今却是国中无主。
陶谦以击黄巾、筹粮饷为名,悉削此三国每年本该给本国王府的租税。
荀贞掌州以来,先是萧规曹随,继而於月前更进一步,用戏志才、琅琊相陈登、下邳相乐进、赞军校尉及领幕府军资祭酒陈群等之建议,传檄诸国,以明帝封皇子时所言为据,举东海顷王为例,再次削减了给此三国王府的租税,——明帝封皇子时,无论给县之多少,常以各皇子年入满二千万为止;东海顷王刘肃是刘彊的孙子,永初中,以西羌未平,献给朝廷了钱二千万,元初中,复上缣万匹,以助国费。
按照戏志才的意思,他本是建议荀贞“贷王、侯国租一岁”的,也即借此三国和境内侯国当年的一年租税,说是“贷”,与“强夺”无异,等到“还”,不知就是何时了。
本朝豪强势盛,兼并严重,民不堪负,弃家出逃,桓帝时,陈蕃曾上书说当今之世有“三空”之厄,“田野空,朝廷空,仓库空,是谓‘三空’”,粮食紧张,国家向诸侯王、列侯借贷“国租”时常可见,此亦俨然已成为“汉家故事”了,有汉一代最重“故事”,只要之前有过成例的,通常都可效行,是以,戏志才有此一议,只是被荀彧反对,荀贞才没有采纳。
徐州境内另有侯国,如广陵侯国,广陵侯国是广陵王刘荆的后代,刘荆数谋叛乱,然因是同产弟,明帝不考究其事,后刘荆自杀,明帝封其子为广陵侯,服王玺绶,仍食刘荆的故国六县,传国至今。荀贞在广陵时,已削减了给此侯国的岁租税,至是,亦又再削减之。
郯县是州治,同时也是东海郡的郡治。
邯郸荣和荀贞同在一城,不需出县远迎,他来到州府外迎候荀贞,东海丞秦干、东海都尉凌操等郡中大吏相从。荀贞与荀彧、戏志才、赵云、辛瑷、典韦等由府中步出。
平时在府,与曹操类似,荀贞也好着便服,薄衣宽袖,裹帻而已,今行郡县,既是为“彰显汉家威仪”,却是衣冠印绶俱全。
为示重文教,他冠进贤,身为颍阴侯,冠有三梁,时为夏季,所以衣赤,紫绶金印,绶长丈七尺,打成回环,飘然垂落,腰佩黑鞘直刀,於荀彧等之簇拥下,英武从容。
见邯郸荣候在府门外,荀贞笑道:“公宰,来之何速!”
“将军行郡,荣岂敢慢?”
邯郸荣三人也是衣以赤服,邯郸荣青绶银印,秦干、凌操俱墨绶铜印。凌操是武官,故冠鹖冠,较之文冠,两耳短,加双鹖尾,竖冠左右,状貌威猛。
赵云、辛瑷为中郎将,典韦为校尉,并为武职,因而印绶同於邯郸荣,冠则与凌操同,荀彧职为校尉,虽亦武职,然他性风雅,不喜武冠,所以与荀贞、邯郸荣、秦干同,也冠进贤。
余下从者,衣皆赤,冠分文武,主律法之官则戴法冠,或黄绶铜印,此比二百石以上的,或青绀纶、半通印,此百石吏也,又有从者小吏,不带冠,巾赤帻,亦有黑帻的。其它卫士,如门下督原中卿、左伯侯等,悉服戎装,衣甲刀戟,壮勇强健。仿阴修昔年行春的旧例,荀贞此次也不论年齿,带上了幕府中的那些年少舍人们,未成年不能戴冠,这些少年裹帻孺服。
府门外,诸吏的车、马都已备好。
百石吏以上或乘马、或乘车,等荀贞登车之后,众人纷纷各上车、骑,有的前导,有的附从。
吏数十、卫士数百,扈从荀贞出了郯县,辛瑷、赵云、典韦的部曲在城外立候已久,三人各出车骑队,赵云领本部人马为前驱,辛瑷引本部骑士殿后,典韦率部从在荀贞左右。
从行县中,到出县外,县人如堵,摩肩接踵,观车骑盛丽,称赞之声不绝。
荀彧、戏志才以心腹故,从荀贞坐於一车。
荀贞听到百姓的议论,撩开车帘看向车外,旋即顾对荀彧笑道:“文若,汉家威仪可彰显乎?”
荀彧答道:“将军如垂帘幕,则威仪更显。”
却是在婉转地批评荀贞撩车帘的举动有点轻脱,荀贞哈哈大笑,从谏如流,放下了车帘。
戏志才笑道:“帘幕低垂,何以显威仪?”
荀彧正色答道:“威仪显由车骑、仪仗旌旄出,为天子牧一方,当动静有礼。”
戏志才最先是与荀彧交好,才认识了荀贞,他与荀彧的关系非常好,因而调笑不忌,得了荀彧一本正经的回答,他自觉无趣,哈哈一笑,把话题转到了接下来的行郡上,说道:“我虽不在州府,亦常闻人言邯郸公宰治郡深刻。”问荀彧,“文若,卿可有闻?”
荀彧主州中政事,对邯郸荣“治郡深刻”的理政风格自是比戏志才更清楚。他点了点头,说道:“久有闻之。”对荀贞说道,“将军,公宰理郡严苛,士民有怨言,又或有云其贪墨,今将军行郡,宜广闻听,察真伪,如假,法办造谣者,如真,当促公宰改之。”
邯郸荣明察内敏,爽快有才干,是个刚健敢行的人,荀贞知其长,也知其短,他的短处是行事稍酷急,穷治拷掠,深刻严峻,治虽简而行苛,早年他为荀贞的中尉主簿,常言:“不犯我法,吾邯郸荣也,犯我法,吾中尉主簿也”!为了给荀贞征粮,他做为邯郸人,而对邯郸县的大姓下手不容情,得了一个外号,被郡县大姓呼为“邯郸公宰宰邯郸”,由此可见其性。
当世文臣,有纯吏,有法家,有驳吏,纯吏即以儒术治政的,驳吏是用儒术、也用别家术,纯吏多,驳吏次之,专行法家术的少,邯郸荣算是一个。相比纯吏,荀贞更欣赏驳吏,对邯郸荣的理政风格,他不像荀彧那样反对,但也说不上是非常支持,毕竟过酷会致民怨。
听了荀彧的话,因尚不知东海郡政事的实情如何,荀贞不置可否,只是说道:“卿言甚是。”
邯郸荣明察内敏,爽快有才干,是个刚健敢行的人,荀贞知其长,也知其短,他的短处是行事稍酷急,穷治拷掠,深刻严峻,治虽简而行苛,早年他为荀贞的中尉主簿,常言:“不犯我法,吾邯郸荣也,犯我法,吾中尉主簿也”!为了给荀贞征粮,他做为邯郸人,而对邯郸县的大姓下手不容情,得了一个外号,被郡县大姓呼为“邯郸公宰宰邯郸”,由此可见其性。
当世文臣,有纯吏,有法家,有驳吏,纯吏即以儒术治政的,驳吏是用儒术、也用别家术,纯吏多,驳吏次之,专行法家术的少,邯郸荣算是一个。相比纯吏,荀贞更欣赏驳吏,对邯郸荣的理政风格,他不像荀彧那样反对,但也说不上是非常支持,毕竟过酷会致民怨。
听了荀彧的话,因尚不知东海郡政事的实情如何,荀贞不置可否,只是说道:“卿言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