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事,跟我以前看到过的公开史料截然不同,甚至完全相反。从这些绝密史册中我才发现,我的族人像东轩人和塞姆人一样残忍好杀,帝国的每一次征战,也不全都有充足的理由,有时候仅仅是为满足少数人的权力欲和征战欲。杀戮、屠城、灭族种种暴戾手段不光针对异教徒,甚至也用来打击政敌、清除异己,帝国的绝密史册,就像是一部血淋淋的杀戮史,神灵的意愿成了当权者肆意伪造的借口。当我知道这些真相后,正义在我心中颠覆,信仰在我心中坍塌,神灵在我心中死亡!”
众人尽皆露出深思的神色,只有夏风不以为然地接口道:“几乎每个帝国的建国史都是这样,也没什么好奇怪。”
“没错!每个民族都有其邪恶卑劣的一面!”奥库斯对夏风赞许地点点头,“当知道自己的族人并非正义和光明的化身后,我开始去寻访自己心中的理想之国。我像乞丐一样在整个大陆流浪,翻越塞浦路斯峰去东轩族的京都晋城,跋涉辽阔的科洛尔荒漠到达塞姆族的圣地黑风城,并先后击败了东轩国顶尖术法大师苍灵和塞姆族法力最高的黑巫师巴蒂拉,但这些对我来说已经完全没有意义,我只想找到心中的正义之邦。凭借自己的魔法我‘借阅’了这两个民族的绝密史册,他们的真实历史记录也并不比大西族光彩。我彻底迷茫了,难道这个世上就没有一个真正可以代表正义的国度?
“尤其是在流浪过程中,我第一次真正接触到生活在最底层的贫民和奴隶,第一次结识了许多贫民和奴隶朋友,并得到过他们无私的帮助。与他们交往中我第一次发现,他们的头脑并不比贵族愚蠢,他们的品德并不比贵族卑劣,他们的才能也并不比贵族低下。只因为出身,就注定了他们一生都将为生存苦苦挣扎。尤其是他们的尊严甚至生命,就像路边的野草一样被权贵们肆意践踏剥夺。当他们仅仅因为贵族或帝王一时的喜好和冲动,就卷入战争或作为祭品成批死去的时候,神灵何在?正义何在?”
说到这奥库斯望遥远的虚空一划,“我走遍了包括这南荒和科罗拉沙漠在内的整个大陆,也没找到一处各民族和平共处,没有流血、没有战争、没有贵族与奴隶,也没有人奴役人的理想国度!难道人类就只能在相互仇视、相互杀戮、相互奴役中走向灭亡?难道我们就不能拥有一个人人平等、相互关爱、没有奴役、没有流血冲突的理想世界?我在流浪中渐渐找到了自己新的人生目标和理想。既然神灵不能为人类创造一个这样的世界,那么,就由我奥库斯来实现!我要以毕生之精力,为所有人创造一个这样的梦想世界,而梦想之邦,仅仅是这个梦想世界的初步实践。”
众人面面相觑,有的人一脸迷茫,有的人在沉思,有的人在想象着奥库斯心中的那个世界,不过看起来没几个人能真正明白。只有夏风理解地点点头,“这是一个崇高而远大的梦想,甚至仅仅是个不切实际的幻想。嗯,有点像乌托邦。”
“不切实际?”奥库斯哑然失笑,骄傲地指指四周,“你们现在看到的就是我用了十多年时间建成的梦想之邦,前面是孩子们读书的学堂,梦想之邦的每一个孩子都要从小就接受教育,无论他是什么民族和出身。我带你们去看看。”
在去往学堂的路上,奥库斯接着说:“当我立下这个宏愿后,还不敢肯定自己的梦想可以实现,因此我要找一处与世隔绝的所在来试验。回想自己走过的所有国度,只有这南荒勉强符合要求。于是我在流浪五年之后再次回到家乡波塞东,破开史丹玛老师的封印盗取了‘枫枞之星’,因为只有这件上古神器,才能在与世隔绝的密林中辟出一片没有猛兽凶灵出没的疆域。为了我的梦想,我背叛了自己的老师和祖国,对此我没有丝毫的愧疚。因为我相信自己的梦想完全超越了国家的界线,必将成为所有民族共同的梦想!”
说话间众人已来到学堂,正在读书的各族孩子们蜂拥而出,争先恐后地围绕在奥库斯身边,激动地高叫声着“父亲”,奥库斯与孩子们拥抱在一起,脸上是说不出的幸福和满足,而孩子们脸上,则是发自内心的崇敬和快乐。
几乎用了小半天,奥库斯才摆脱孩子们的纠缠离开学校。然后他带着大家来到小镇外,指着在周围田地间劳作的各族农人说:“在梦想之邦,没有不劳而获的贵族,也没有牛马一样的奴隶,所有人只有一个身份――――村民。每一个村民都必须劳动才能获得生活品。我们共同生活,共同劳动,由村民选出的长者组成议事会统一分配生活品,任何人也无权强占他人的劳动成果。”
“这真是一个奇迹!”夏风赞道,“你是如何让大家真正公平地分配劳动所得呢?”
“教化!”奥库斯指着自己胸口,“要人们屏绝心中的私念、贪念、懒惰、嫉妒等等卑劣的情感真的很难,不过经过我这些年来的不懈努力,总算小有所成。我敢说梦想之邦的村民比任何地方的人品德都要高尚,能公正地对待身边每一件事,每一个人。”
“我不信!”夏风坚决地摇摇头,“我从不相信一个人可以真正放下私欲,更不相信仅靠教化就能让许多人都变成圣人。”
“咱们随便到几户村民家中去看看,”奥库斯没有反驳夏风的质疑,而是向大家示意,“相信村民们都很乐意接待你们这些远道而来的贵宾。”
“贵宾?”夏风又疑惑了,“你为何要如此客气,亲自带领咱们参观梦想之邦?我想,不会是炫耀你的成就这么简单吧?”
奥库斯深盯了夏风一眼,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很聪明,看来我该更重视你。我确实没有无聊到对每一个客人都亲自介绍梦想之邦的程度。我也确实另有目的,不过我暂时还不想说出来,我打算等你们真正了解梦想之邦,并见到你们梦寐以求的‘枫枞之星’后,再把自己的目的告诉大家。”
夏风与库乃尔交换了一个眼神,在眼神的交流中立刻就取得了共识:在没有见到“枫枞之星”前,暂时不轻举妄动。另一旁的颜恭海也用眼光向沈丹和自己的七名武士示意,传达的也是同一个意思。
众人又用了小半天时间,随着奥库斯走访了许多村民家庭,大家被村民们那种和奥库斯一样,为各民族寻找一种梦想社会的远大抱负,以及无私地为建设梦想之邦奋斗的精神感动了。遇到一个像奥库斯这样胸怀天下的圣人或许还可以想象,但如此多村民也都和他一样有着如此远大的抱负,这简直就是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奇迹。
黄昏时分,奥库斯终于带领大家来到市镇中心一处巍然耸立的塔楼前,指着塔楼的最顶层,他平静地告诉大家:“在那上面,就存放着你们梦寐以求的‘枫枞之星’!”
终于要见到传说中的“枫枞之星”,大家神情都透出一丝兴奋和紧张,同时也猜不透奥库斯为何要把大家带到这儿来,是炫耀“枫枞之星”在他的掌握下无人可以夺取,让大家知难而退?还是另有目的?
众人随着奥库斯一层层登上宽阔高耸的塔楼,只见每一层都有各族少年侍立在塔殿中,少年们神气内敛,举手头足间显得从容不迫。落在夏风眼中他立刻就知道,这些少年是经过长期艰苦训练的技击高手,看他们如此年少就有如许气度,相信从童年就开始了专门的训练。众人在这些塔殿中第一次看到了石刻的神像,栩栩如生宛若真人,每一层中有数十上百尊不等。奥库斯指着那些神像告诉大家:“他们不是神灵,而是这十多年以来为梦想之邦献身的英雄,他们中有武士,有魔法师,也有普通人,他们就是所有村民心目中的神灵!”
登上最顶层后,只见一个肤色黝黑的老者迎上奥库斯,恭敬地合十为礼。奥库斯指着他向众人介绍说:“这是守卫这塔楼的巴蒂拉,我另一位忠诚的伙伴和助手。”
听到巴蒂拉的名字夏风和纪萱萱还没什么,库乃尔和颜恭海夫妇却悚然动容。十多年前塞姆族法力最高强的黑巫师,就是远在千里外的大西帝国和东轩国,他的名字也在上流社会广为传诵,即便失踪了十多年,依然被人们牢记着。
众人细细打量眼前这位传说中的黑巫师,只见他年近六旬,微凸的眼眸隐带寒光,面目冷漠苍老,高耸的双肩和瘦削的身材,以及那光秃秃的脑门,加上那双合在胸前,像鸡爪一样枯瘦黝黑的手,使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苍老的黑秃鹫。
他引领着大家来到塔殿,众人惊讶地发现这层大殿中仅有一尊两人多高的石像,石像负手而立,面目慈祥地俯视着大家,骇然是梦想之邦的父亲奥库斯的塑像。
“村民们一直以来都要为我塑像,甚至有人提议要在梦想之邦的每一座标志建筑前安放我的塑像,被我断然拒绝了,”奥库斯指着自己的塑像向大家解释道,“不过大家的意愿我也不能违背,所以就塑了这唯一的一尊收藏在这塔楼中,在新年的第一天供村民们参观。这尊塑像胸前镶嵌的,就是‘枫枞之星’。”
“这就是‘枫枞之星’?”众人满面惊讶,眼里满是怀疑。它实在太不起眼了,就像一块拳头大小的普通石头,扔石头堆里就找不到那种。不过一看奥库斯那庄重的神情,显然他的话一点不假。
“这是‘枫枞之星’?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夏风说着走近石像就想摸上一摸,手尚未摸到那块石头,却被一股猝然而至的大力弹开,他不由惊问,“这是怎么回事?”
“这尊石像上,有我和苍灵、巴蒂拉三人布下的防护结界,任何人也不可能突破我们设下的三重防护结界!”
这话让刚想动手抢夺的颜恭海不得不放弃,只见奥库斯轻叹道:“它对我们来说实在太重要了,所以不得不尽最大努力来保护它!”说到这奥库斯缓步来到窗前,指着塔楼下那片世外桃源般的小小市镇,“我今天带你们去拜访我们的村民,看望我们的孩子,就是想告诉大家,这片没有争斗、没有烦恼,各民族和平共存的乐土,全靠这块小小的石头庇佑着,一旦被人夺去,这片乐土和它上面快乐生活着的那些善良的老人、活泼的孩子、淳朴的村民,都将被南荒的猛兽凶灵全部吞噬!看在梦想之邦上千村民的份上,请放过大家!”
说到这,高大魁梧的奥库斯突然一撩长袍,单膝跪倒在众人面前,他这一跪,塔殿中侍立的少年和巴蒂拉巫师也跟着跪倒,齐声道:“请放过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