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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是1月26日,也是我们结束培训的日子。

    清晨的阳光照进304的房间时,带着一点冬日暖阳的和煦。我坐在电脑前,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屏幕,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身边是已经打完包的行李,再过几个小时,我们就要离开鲁迅文学院了,突然之间觉得心里有些堵堵的,有种说不出的难受感觉。

    总觉得该写些什么,记录些什么。

    是啊,我们是作家,我们擅长用文字来记录和表达自己的情感,那么对于这十天的生活,我更该将生活中的一些点滴进行记录,也免了岁月消磨掉这份珍贵的记忆。

    尤其是……这十天有太多值得记录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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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0年1月16日的那个下午,我背着包和其他的作者在编辑的带领下一起来到鲁迅文学院。

    站在文学院的大门前,我的眼神开始发呆。

    这就是传说中中国文学神圣殿堂的鲁迅文学院?

    一幢高不过五层的红色宿舍楼就是这座学院的主体建筑,旁边是一幢二层小楼,然后就是一片大不过半个足球场的前院。

    再然后……没了。

    久负盛名的鲁迅文学院,竟然会如此简朴,脱离我最初的预计实在太远。即使是对于一个宅男来说,这样的格局也已经小得无法满足他的视野了。

    低头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5点整。

    这个时间距离我坐飞机到北京,差不多刚好24个小时。在这之前的24小时里,中文在线公司在五星级大酒店举办了一次规模盛大的年度作者会议,我有幸第一次坐飞机,第一次来北京,第一次住五星级宾馆,第一次参加牛逼人物云集的会议,精神上正处于飘飘然的状态中。

    然后,我就被“发配”到了这里——鲁迅文学院,进行“长达”十天的培训。

    即将跟我一起重温学习生涯的,还有其他十九名作者。那个时候的我,还没有意识到接下来的十天将带给我怎样的的人生历程,因此也完全没有想到当十天结束后,一切会产生怎样巨大的变化。

    事实上我当时想的是同为网站作者的“了了一生”在年会结束后临走前对我说过的话:“缘分,真羡慕你能去鲁迅文学院,我这次是没机会了。”

    他的语气里充满唏嘘,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参加培训的。

    可是我当时却回答:“我没觉得有什么好羡慕的。培训的这十天我估计自己是码不出多少字了,要知道我存稿可没多少。一旦断更这日子就更没法过了。”

    并非矫情,也并非出于友谊上的安慰,至少当时的我,实实在在是这样想的——我不觉得鲁迅文学院能带给我什么,尽管我对鲁院还不算了解,但至少我知道我们和即将来教授我们的人,并不属于一个圈子。

    在我看来,我们就是一群以出售娱乐为手段,以赚钱为目的的网络写手,我们的作品几乎没有机会在纸面发表,我们不是传统意义的作家,也没有几个人受过高等教育。

    我们之所以选择这一行,是因为我们喜欢看书,但不是看那种光风景就要描述大半天,一句话要反复琢磨好久才能理解背后深意,让人能从无数角度进行解读,好几年才能写出那么几十万字的小说。

    我们是真正的高产作者,即使是写作速度最慢的人,每天也要写出数千字的内容。我们的文字没有内涵,也不追求内涵,我们只追求快乐与刺激。

    如果说传统文学是香茗,一口下去有些略略发苦,却回味无穷,那么网络文学就是可乐,喝得时候爽就够了。

    可乐总比茶好卖。

    既然套路完全不同,又何必太过沾沾自喜呢?

    所以我很淡然,并为这份淡然而自得。

    淡定是一种美德,哥宠辱不惊。

    踏入大门,跟随网站的编辑进入鲁迅文学院,走过那条寂静的小路,主楼大厅里,两位老师已经摆好案子等待新进的学员了。

    “每人交一百块钱押金,领饭卡和钥匙,男生宿舍在3楼,女生宿舍在四楼,上课在五楼。发给你们的包里有学院的规章制度表,大家都看一下。”负责办理手续的老师说。

    手续很快就办好了,我的房间在304,和其他作者的房间一样,有一个独立的卫生间,然后是一张床,一台电视机,一张办公桌,办公桌上还摆着“清华同方”的电脑。

    有电脑就好办,我轻嘘了一口气,看来可以继续码字了——这是我唯一关心的事。

    不过这个念头很快就被开机后那巨慢的网页打开速度所击败,我很“敏锐”地意识到,我计划中学习与工作两不误的“美好前景”即将划上一个大大的问号,以至于当我拖动着生硬的鼠标努力地在桌面上移动时,心灵已经处于麻木的状态。

    “妈的,老子杯具了。”我感慨万分。

    我们的文学殿堂在硬件上很明显没有跟上时代的脚步,当我噼里啪啦敲出一连串的键盘声时,文件档中字幕的跳出就象是一个蹒跚学步的婴儿,固执的以自己缓慢而固定的节奏一一出现在我的面前,而我只能无奈地托着下巴等待。

    我仿佛回到了马和火车赛跑的时代,而且赢的是马。

    百无聊赖之下,我打开办公桌的抽屉。

    大部分的抽屉都是空的,只有中间的抽屉里放着一个小本子。

    我随手拿起来看了看,上面写着:

    “公元2007年9月9日至2008年元月17日,一个叫余同友的男人,曾在此度过一段难忘的岁月,后来的朋友们,热爱这个向阳的小屋吧,它给我们的温暖是终生的。”

    再往下,都是一些曾经住在过这个房间里的人的留言。

    我看了看窗外,阳光普照,唔,本屋的确向阳。

    要不要也在这上面留一句话呢?我想。

    算了吧,搞网络写作的都不用笔,一个个字丑得没法见人,真要留了下来,只是让后来者耻笑罢了。直到现在我都无法忘记昨天的年会签名,“缘分0”3个丑陋的大字象狗爬出来的一般,咧着嘴向我发出轻蔑的嘲笑。

    果断地放弃了这个打算,我把小本子扔进抽屉。

    “缘分大哥!”

    就在我郁闷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不用回头,我也知道是谁。

    玄远一吹,17k文学网站的老作者之一,资历比我老,年纪比我轻,所以叫我大哥,不过在这次来北京之前,我和他从未有过交集,直到昨天我才第一次见到他。

    做网络写手这一行就是如此,每个人都是成日成夜地枯守在电脑前码字,彼此间只有神交,见面几乎不能。

    而我和一吹,在这之前甚至连在网上正式聊天的记录都没有过,也就是说,我们彼此间的认识,直到昨天之前仅限于知道对方是谁,写过什么书,大致成绩如何这类最表面的事。

    不过这并不影响大家之间见面之后的熟络,事实上我们只用了两个小时的时间就成了彼此感觉都不错的朋友。

    玄远一吹平时总穿一件很销魂的紫色毛衣,偏分头,在加上长期被洗面奶熏陶的皮肤,到象个玉面小郎君。他说话时的发音就象嘴里含了个什么东西,象只被捏住嗓子的小鸡,唔唔的,却不会发生口齿不清的事,到也算个奇迹。

    每次当他笑的时候,他的眼睛就会放大,瞳孔放光,然后给人一种仿佛“贼笑”般的感觉。

    而现在,玄远一吹就站在我的房门前,一脸贼笑的望着我。

    “我就住你对门。”

    “那感情好。”我笑了。

    一吹走来进坐我床边:“听说这可是博士后的房间,博士的那是双人间。咱们这回可算是享受了一次博士后待遇。”

    “是啊,等你从这学院里走出去,你也就是一人物了。”

    “嘿嘿。”小伙子发出纯洁的傻笑。

    我从包里拿东西,掏出一盒咖啡:“我的精神食粮,没这东西我码不了字。”

    “还挺高档的。”

    “也就一巴尔扎克级别。”我不懂谦虚为何物。

    “电脑怎么样?好用吗?”

    “能用!”我很肯定道:“正好能用。”

    我在他面前滑动了一下鼠标,从台子的一头划到另一头,鼠标在桌面上移动了一小步。

    “得,我那正好还有个鼠标,左键不太好使,不过其他都好用,要不我先拿给你用吧。”

    “那你用什么?”

    “我不是才买一笔记本吗?”

    “哦对了,你跟我说过,你有一读者是卖笔记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