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说:
“狗养的,老子不答应!……”
阿曼叔用手扪住华生的嘴,劝着说:
“华生,委屈一点吧,不要动气,你是明白人呀……看我面孔吧。阿觉哥,”他又转过头去对黑麻子求情说,“他到底年轻,况且当家的不是他,那是葛生,他一定会答应的……”
“答应的?”葛生嫂又直跳起来了,“那是我!当家的是我!决不答应!打了人,还能答应吗?我们一年到头,辛辛苦苦,连饭也吃不饱,还要出捐钱,今天这样捐,明天那样捐……”
“当心点吧,”黑麻子恫吓说,“要不是丑婊子,就把你一道带去……”
“你就是丑婊子生的,才一脸黑麻子!你放不放人?你这温虫!你们大家评评看吧!”她对着越来越多的群众说。“我们是穷人,他要我们出这样那样捐钱!全是他和乡公所干的!我们要乡公所做什么的呀!……还要捉人,还要打人……”
围在门口的人渐渐的有点兴奋了,脸上多露着不平的神色,喃喃地私相评论起来,勉强抑制着愤怒,仿佛在等待时机准备爆发似的。有几个人已经握紧了拳头。大家把门口围得水泄不通,并且一步步向前挤拥着,形成了一个包围的形势。
黑麻子是个聪明人,他虽然带着两个武装的队丁,但看见形势严重,知道无法冲出这围困,心里也起了恐慌;正想让步,忽然看见面前的人群让开一条路,葛生哥来到了。
“怎么呀,阿觉哥?”他颤声叫着,十分恐慌。“他年纪轻,总是闻祸的……什么事情归我担保吧……”
“你看吧,弥陀佛,”黑麻子沉着脸说,“你的阿弟要打人,你的女人在骂人。我是奉了乡长命令来的,打我就是打乡长,骂我就是骂乡长呀!……”
“什么乡长!狗养的乡长!”华生骂着说,“你是狗养的子孙!”
“哈,哈,哈……”群众大声地笑了,笑声中带着示威的意味。
“华生!”葛生哥叫着说。“你这么大了,又不是女人,学你阿嫂吗?走开,走开!”他回头对着葛生嫂说,“你懂得什么!你是女人家!闭嘴!不要你管闲事!……阿方弟妇,立辉弟妇,”他又转过头去对着旁边的女人们说,“请你们先把她拉开吧,唉,什么事情搀进她来就糟了!……真没办法……”
“这就对了,”黑麻子笑着说,“弥陀佛出来了,就什么事情都好商量……我原来是来找你说话,哪晓得碰到了这两个不讲理的东西!”
“是呵,阿觉哥,万事看我面上……”
“那自然,莫说是我,乡长也要给你面子的!谁不知道弥陀佛是个好人……唉,傅家桥人都学学弥陀佛就天下太平了……”
“乡长命令,我都依,阿觉哥,……他们得罪了你,是我不是……还请看我面上……”
“好了,好了,阿觉哥,”阿曼叔也接着说,“弥陀佛是家长,他的话为凭……就放了华生吧……”
“就看你们两位面孔了,”黑麻子说着转过头去,对着队丁,“我们回去!”
队丁立刻把绳松了。华生愤怒地一直向黑麻子扑过去,却被葛生哥和阿曼叔抱住了腰和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