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派一个人去问一下吧,”她父亲知道她在想念华生,就自动提议说。
不久去的人回来说:
“没在家,到桥西去了。”
“桥西去了,”她父亲重复着说。“你知道是谁的家吗,菊香?”
“想是阿波哥家里吧。”菊香回答说。
但那个人却应着说:
“是的,不在阿波哥家里,就在秋琴家里呀。”
这话第二天就证明了。
菊香亲眼看见华生走过桥去,也亲眼看见华生从桥西走过来。但他来了不走街上,只走河东的河岸。他一路低着头,没朝街道这面望过一次,像怕谁注意他似的。
“这就奇怪了,”菊香诧异地想,“不走我门口,也不朝这边望……”
过一天,她又看见他往桥西去,由桥西回,一样地走着那一条路,一样地低着头。
又过两天,又是那样。而且去的时间很久:上午去,天黑时回。
菊香终于生气了。
“不管怎样,你就少来几次也好,”她暗地里愤怒的想,“居然这许多天不来!……难道真的又有什么误会了?上次是我写了信找你,这次可不屈服了!……你不理我,我也就不理你,看你怎样……桥西有什么东西好吃吗,去得这样勤,这样久?我这里却许久不来一次!我就这样不值钱?真是个丑丫头不成?”
“你现在可以放心了,”她父亲忽然在旁边说了起来,“华生并没生病。他常常到阿波哥和秋琴那里去的。想必有什么事情吧。”
菊香没做声。随后她躲在房子里暗暗地哭泣起来了。
她又想念他,又恨他。怎样也想不出他为什么不理她。
“有什么事情呢,他常到阿波哥秋琴那里去?闲谈罢了,这是想得到的,”她想。
然而闲谈可以这么久。而且几乎是天天去闲谈,这又使她不能不怀疑了。
“一定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她想。
“她很想调查清楚。但她虽然认得阿波哥和秋琴,平常却没有来往,不能亲自到那边去。她相信阿英聋子会知道,只是等待她来到,但她近来也许久没到她店里来了。”
她父亲像完全知道她心事似的,自言自语着:
“一定是什么事情怪了我们了,所以华生不理我们……唉,做人真难,我们不是对他一片真心吗?……他倒容易忘记我们……年青人老是这样,热起来像一阵火,冷起来像一块冰……他现在明明变了心了……”
菊香听见这话像刀割似的难受。“变了心了?真的变了心了,华生对她!他完全忘记了她,而且和路人一样了!”
“一个人变好变坏,真是料想不到,”她父亲感慨似的说,“可以升天,可以入地。现在世风愈加坏了,今天是最要好的朋友,明天就是最痛恨的仇人……”
菊香静默着不做声。她不相信这话。但不认要好的朋友,她是相信的,华生对她就是这样。
不,她和华生岂止是要好的朋友,她已经是把自己的一生应许了他的。她已经算是完全是他的人。她的心,她的思想和精神在他身上。他们虽然没订婚没结婚,已经是一对不可分离的未婚夫妻。
而现在
她的眼泪纷纷落下来了。
“做人要心宽,”她父亲劝慰她说,“眼光要放得远大,菊香,你年轻,什么事情但知其一不知其二。像我,看人看得多了,事情做得多了,所以凡事都比你看得清楚。譬如钱吧,你是看不起的,你说穷人比富人好。我也知道有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