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葛生哥却不愿意多休息,他待咳声完了,略略定一定神,又拿起了铲子或锄头。这工作最先是轻松的,起沟,汲水,扒碎石,掘松土,到后来渐渐艰难了,水分少了。华生蹲在洞里掘着土,葛生哥站在洞外一畚箕一畚箕的用绳子吊了出来。
“呼吸怎么样?太潮湿了吧?这比不得水田,你出来休息吧,”葛生哥时时在洞口问着。“慢慢的来,不要心急,明天就可以见到水了,家里的也还多着……”
“又是慢慢的来,什么事情都是慢慢的来……”华生喃喃地自语着。但看见葛生哥扯绳索的手在战栗,他也就歇了下来,而且决计回家了。
第二天,傅家桥又热闹起来,大家都开始在河底掘井了。女人和小孩也很多来参加这工作。有些地方甚至还有鱼可捕。他们把傅家桥的河道分成了更多的段落,一潭水,一段干的河底,远远望去,仿佛花蛇的鳞节,一段明亮一段阴暗。
华生看见葛生哥疲乏了,又提议停止了工作,循着河滩向桥头那边走去。
他们这一段里的人比较的少,前后约有六七处,一半还是住在河的西北方的人,河东北,和华生贴近住着的有黄脸立辉和瘦子阿方。第二段,靠近桥头的人就多了,每隔一二丈远掘着洞。那里有阿波哥和他的妻子。
华生缓慢地走着,一路和大家打着招呼。
“你们掘到了水源吗,华生?”有人这样问。
“还没有呢。”华生口答说。
“有架机器就好了,一点不费力,我看见过掘井的机器……真快……”
“哪怕你怎样聪明,机器造到怎样多,”另一个人插入说,“天不落雨,总是没办法的……”
“那自然,这就只有靠老天爷了……”
华生没做声,微笑地走了过去。到得阿波哥面前,他看见阿波嫂很吃力,便抢了她手中的锄头,帮着阿波哥工作起来:
“你休息一会儿吧,阿嫂。”
阿波嫂感激地在旁边坐着了。
“我们就是缺少了这样的一个兄弟,”她说,“要不然,多种十亩二十亩田也不会吃力的……”
“多种了一百亩也没用!”阿波哥截断了她的话。“我们种田的人全给人家出力。把一粒谷子种成一棵稻好不辛苦,结果望着东家装在袋里挑了走。收晚稻的时候,这一笔账还不晓得怎样算呢,这样的年成……”
“我们的早稻差不多全给东家称足了,”华生叹着气说,“我的阿哥真没用。”
“所以人家叫他做弥陀佛哩!”阿波嫂接着说。
“好人没饭吃的,这世界……”阿波哥也叹着气说。
“但是他说老天爷有眼的哩。”
“等着看吧!”阿波哥说着,狠狠地用锄头掘着洞。
华生没做声,也狠狠地用力掘着泥土,两个人的锄头一上一下,呼呼地,托托地应和着,很快的掘了一个深洞。阿波嫂看得出了神,低声地自言自语着:
“真像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