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州是军事要塞,就算京城有失,渝州也容不得半点闪失,哪怕京城里的灾民不吃不喝全数饿死,陛下也定然第一个给渝州送银钱,这想都不用想。
王政仁见窗外喜鹊叫得欢实,人也喜上眉梢,再等等,京城便有人给他送银子来了。
这太守府有五进之深,灾民要粮的声音依然能远远传来,渝州城粮仓是满的这件事,太守知,灾民知,就算放了粮,恐怕到时也难平民怨。
今年是灾年,民众本就多有怨言,听闻北面已经有人在聚众闹事,好在被燕王殿下的铁腕手段镇压了,没走露风声。只是这渝州乃大周重要关隘,若一个不慎被有心人挑拨利用,成那些愚民谋反的引子……
师爷不敢再细想,一时坐立难安,小心地给安然坐在紫檀木椅上的王政仁倒了杯茶:“老爷,真不放粮?”
“本官三日前才给给陛下递了从京城调粮的折子,眼下银子未到,便给这些愚民放粮,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
王政仁捧着小巧的紫砂茶壶嘬了口茶水,颇为自得:“咱们这渝州经这场涝灾波及,没有粮,如何能放粮?你且看着,今日这白花花的银子一到本官这太守府,本官便亲自给他们放粮。”
师爷心道,倒时侯那银子便都入了太守府的私库罢。
渝州今年的收成虽比往年少些,但往年的底子还在,太守府旁的粮仓里除了粮食便是粮食,莫说养活这渝州三万灾民,便是再加上京城那十万,也是绰绰有余。
这话,他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
“那萧绥怎么办?他已经在府中住了三日了……”
王政仁轻蔑一笑道:“不过是个腌竖罢了,只是想跟本官分一杯羹——再者,他来渝州第一日,我便问她放不放粮,他亲口答我‘不放’,有他在皇太孙跟前顶着,怕什么?”
正说着话,身着甲胄的校尉匆匆进来道:“大人,京城的银子已经到城门下了,皇太孙殿下亲自押运。”
王政仁喜形于色,刚把手中茶壶撂下,门口陡然传来一声轻笑,来者身材高挑消瘦,白衣银面,气度清贵,更似乎权贵家调教出来的贵公子,不像个太监:“大人倒是好胆色。”
他拱拱手,笑道:“见过大人。”
王政仁脸色一僵,好在他惯常厚颜,忙迎上前,见面先带三分笑:“厂督在我这太守府这几日吃穿还曾适应?丫鬟小厮可有怠慢?”
刚还大骂腌竖,现在又嘘寒问暖……萧绥第一次见到如此没皮没脸的人,有些惊奇,不过面上仍旧一派笑吟吟,避而不答道:“绥还未曾说,此次前来,是奉皇太孙之命,求太守为灾民放粮。”
王政仁眉梢一跳,以为她这是要走形式,满脸苦色,一唱一和应道:“渝州涝灾刚过,收成锐减,渝州之民都吃不饱,何处来多余的粮食赈灾?本官所言句句属实,厂督何苦为难本官?”
萧绥定定看着他,神色莫测:“哦?”
王政仁话锋一转,喜笑颜开道:“好在今日银子已到城外,本官这就去拿银子和城中富户买粮。”
萧绥笑笑,道:“我在太守府住这几日,观太守府外灾民倒街卧巷,骨瘦如柴,听闻已经有易子而食之事,惨烈之极,眼下银子已来,便能圆了太守大人的慈悲之心,救助一二。”
王政仁演中国精光一闪,刚欲再溜须拍马,萧绥摆摆手打断他,唇角笑意更深了些,又道:“皇太孙殿下随后将来——你我既然同朝为官,便更需守望相助,不若太守借我样东西,我替你回了殿下,我也好交差。”
这便是听到银子来了,管他讨好处来了。
官场惯来如此。
王政仁目光变换,俩人对视一笑,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好说好说……”
雪亮的剑光一闪,血色四溅。
萧绥在师爷和校尉惊骇的目光下,漠然地拔出长剑却邪,借着王政仁的锦袍拭了拭,曼声道:“那便把你的命借我一用。”
王政仁满脸不可置信倒了下去:“为何……”
“渝州太守王政仁借涝灾向朝廷谋百万白银,中饱私囊,民愤要平,京城的灾也要救。”萧绥似笑非笑对脸色惨白的师爷道:“现在,你去开仓放粮,大周朝半数富户都在这渝州,想来他们存粮颇丰,京城来的银子,都换成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