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夜,无比忐忑,在红烛高照,少年的笑温柔又认真:“我只道胤佑的夫人叫李蘅婉,那与佑携手白头的便是李蘅婉,旁的事,莫需担心。”
又是一年温柔灯火,灯火下的温柔眉目,又去哪了
她知成婚三年一直不曾怀孕让老王妃很是不悦,可这种事急不得,尤其是问题还出在……
她曾哄骗他去诊过,却隐而不宣,怕他没面子伤自尊,只对老王妃说是她的问题,所有的苦楚都是她一人担下,每日三顿苦得令人作呕的药汤,无休止地针灸,她花了数十载用花瓣牛乳养出来的一身细腻肌肤此刻遍布针孔……
身娇肉贵的大小姐在此之前经历过最痛的时刻,也不过是劈了指甲,经过那针灸,她方才知道,什么叫做蚀骨之痛,痛不欲生。
原来得到的便是他欲另娶他人。
何苦来。
她与李蘅芜争了小半辈子,她总是赢得那一个,赢得尊荣赢得头衔赢得美名,却在胤佑身上输得一败涂地。
终于也尝到了一回被夺走东西的滋味。
不似她,费尽心机手段勤学苦练三更起五更眠,李蘅芜只需浅浅一笑勾勾手指,漫不经心一道眼波,就把她最珍贵的夺了去。
“好的。”李蘅婉不欲再听下去,打断他的话,收回拽住他衣袖的手,疲惫道:“夫君说什么都是好的。妾这就去找母亲,替夫君说娶嫁事宜。”
原本艳丽夺目的脸苍白下来,如一朵已然枯萎黯淡的玫瑰花,胤佑心生不忍,拉住她手紧紧攥住,急切道:“婉婉,若你不愿,此时便不作数,今夜秋宴一过,明日,明日我们便回湘地,再也不来京城,再也不见她,好不好?咱们好像从前一样,一生一世一双人——”
李蘅婉用力抽出他手中的手,弯唇一笑,明丽如旧:“夫君说的哪里的话宗室向来子嗣为大,夫君贵为湘王世子,自然要有血脉延续,妾一直未曾有孕,早就动了给夫君纳个偏房的念头……姐姐是极好的。”
不是的。
就算要纳妾……谁都可以,独独不能是李蘅芜。
李蘅婉转过身,背对他道:“刚刚妾不过是怕旧人不如新人,和夫君耍些小性子罢了。”
胤佑忙从身后抱住她,急急又道:“婉婉,你莫要误会,我不过是堵住母妃的嘴,不让她再絮叨了……”
李蘅婉转身,笑道:“妾这就去与娘亲秉明。”
顿了顿,她说了那年洞房花烛他曾说过的:“旁的事,莫需担心。”
胤佑只觉得喉头一哽,心头密密麻麻地疼。
她次次喝那些闻起来便令人作呕的药,受针扎的苦楚,他便跟着疼在心里。
恨不得以身相待。
他向来喜欢的,就是她那幅明艳骄傲的样子,怎么都不肯落人后。
像带着刺的玫瑰花,扎手又惑人。
他的玫瑰花,合该娇艳欲滴,不该因区区子嗣造母妃奚落指责百般为难。
待他有了孩子,想来母妃便不会对她如此苛责罢。
可她神色……或许今日和她提及此事,本就是错的。
“婉婉,我们会一起回家,对吗?”
李蘅婉低着头替他整理有些褶皱的衣衫,错过了胤佑眼中的惶恐和愧疚。
她低声道:“这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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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氏这边正和诰命夫人们唠着家常,便见女儿神色阴沉地走过来。
她忙迎上去,低声问道:“怎么了”
李蘅婉眼中全是怨毒之色:“母亲,李蘅芜,留不得了。”
张氏一愣,心冷了下来。
她慈爱地拍了拍女儿的手:“莫要担心,一切有娘。”
女子本弱,为母则强。
作为母亲,不就该为儿女铺好所有的路?
她自始至终,便是这么做的。
无论是踹掉那个病殃殃的原国公夫人上位,亦或——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