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氏的角度看去是跪,实则双膝未沾地,是蹲着。
张氏被她这一出弄得摸不着头脑,忙道:“芜娘子这是做甚?”
“咳咳咳……”萧绥抚着胸口连咳数声,撕心裂肺,恨不得把五脏六腑都一同咳出来,神色也萎靡不振,似整个人强撑着的精气神在被一瞬间抽了干净
张氏眼尖,一眼就看见萧绥擦嘴的丝帕上有一抹发黑的腥红。
看她一直站着也言谈自如,还以为是那些药没起作用,不成想竟是她强装出来的。
萧绥缓了又缓,才哑着嗓子道:“母亲救我!”
张氏一僵,试探道:“不知芜娘子所指何事?”
萧绥生怕她不信似得,竹筒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地急道:“我在念云庵居住时,偶然听到庵中静慈师太说,蘅芜缠绵病榻,并非先天不足,而是有人蓄意下毒陷害!”
萧绥满眼惊恐,声音哀切:“我听到时不敢声张,怕被那些恶毒的女尼杀人灭口,眼下总算回了家,还请娘亲替我做主!”
张氏抓住茶杯的手一紧,面上惊道:“此话当真?”
萧绥的长相本就温婉可人,此刻双目含泪,更是惹人生怜:“不敢欺瞒娘亲,我说的句句属实,娘亲若不信,把那些女尼接进京来,严刑拷打之下,对质一番便知!”
张氏叹了口气,抚了抚萧绥的发,把她扶起来。
双手触到萧绥的手臂,她这才发现,萧绥此刻竟全身紧绷至发颤,她眉心微蹙:“真是苦了你。”
她试探问道:“此事,你可曾说与你父亲听?”
萧绥摇摇头,随即低头垂泪不语。
张氏浑身一松,道:“兹事体大,你先莫要声张,待我把那些毒妇接进京中,再做打算。”
萧绥迟疑:“可是……”
张氏面色严厉:“若走漏风声,被歹人察觉,杀人灭口怎么办?”
萧绥温顺地应下:“是蘅芜思虑不周。”
张氏道:“你去吧,你重伤未愈,回去好好休息,这几日就不要来定省了。”
萧绥拭去脸上的泪水,行礼离去。
系统叹道:“宿主,你这招借刀杀人用得巧。”
萧绥不置可否。
那尼姑庵的老尼对李蘅芜百般苛责,如今落得与张氏自相残杀而死,也算报应。
且那老尼是这世上除却她与胤承外,唯一知道她并非真正的李蘅芜的人,留着终是祸端,不得不死。
张氏看着她的背影,手指猛地扣上扶手,半截豆蔻生生劈裂,她却似不知道疼似,眼神阴狠——
那尼姑庵的老尼,留不得了。
无意间一回首,萧绥正在窗边走过,她脊背笔直,黝黑的瞳孔中看不到任何光亮,眉目弧度俱软,眼神却极尽锋锐,几乎如同一柄乌黑的刀——
悄无声息地抵到人眉心上,等着穿颅而过,溅起鲜血淋漓。
张氏忽然惶恐起来。
她心中甚至生出一个荒诞的念头:这座国公府太小,她只是稍稍伸伸胳膊蹬蹬腿,便能把国公府搅得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