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昀!”
萧昀在女孩眼中看到了满脸血污浑身狼狈的自己。
他用手覆住女孩的眼,一如之前她在医院里最狼狈不堪的时候覆住他的眼睛那样,用低哑的声音道:“别怕,我……”
说了一半他自己倒笑了起来,他的女孩,从来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他遂改了口:“别看,丑。”
萧绥咬唇,眼前黑暗一片,耳朵也似乎随之被捂住一般,那些纷繁错乱的脚步声和尖叫哭喊声都消失不见,只有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和他模糊的声音:“我睡一会……替我,照顾好萧家……”
贴在她脸上冷得像一块冰,就好像这个把她护在怀里的男人,已经是个死人。
而她似乎已被冰水没顶,周身寒意刺骨,几欲窒息。
不,不会的。
卫晟的人生轨迹被全数改变,他就是唯一的气运之子,他不会死。
她握住他覆在自己眼睛的手,不着痕迹地压下指尖的颤抖,没有将之拉开,只是偏了偏头,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却直直对准萧照的位置,嘴唇无声开合。
冰冷的气息瞬间锁定在萧照身上,在令人惊骇的恐怖的压迫感中,萧照忽然读懂了那无声的三个字——“你,找,死。”
肝胆俱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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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家新年家宴,萧夺身带数十斤炸药潜入,家主萧昀身中数弹重伤,萧绥暂代家主之位,彻查萧夺潜入家宴之事,之后便是——大开杀戒。
萧家一时人人自危。
萧家也出过行事狠辣的铁腕家主,萧昀就是其中之一,与萧绥相比,还要逊色三分。
作为始作俑者,萧绥的父亲萧夺和他合伙的萧照,再也没能走出那场宴会。
就如同人天生善于计算,做生意脑袋灵光,有人拿笔便思如泉涌,笔耕不辍,那女子天生就是执刀者,天生善于杀伐,精擅阴谋算计。
吴奇窥了眼立在icu窗前,正默默守着萧昀的萧绥,眼中掠过一丝畏惧之色,迟疑道:“大小姐,五爷已经逃往美国……”
萧绥唇角笑意轻缓:“我说过什么”
吴奇一滞,声音有些干涩:“所有参与这次萧夺刺杀事件的萧家人,一律……杀无赦。”
萧绥斜睨他:“心软了”
吴奇只觉得一股冷意漫上全身,他一个近一米九的大男人,竟在萧绥这漫不经心的眼神下打了个寒颤。
他忙道:“不……不敢。”
不是不是,是不敢。
萧绥笑了一声,继续将目光转到仍在沉睡的萧昀身上,他脸色白得近乎透明,唇上更是一丝血色也无。
萧夺那一枪离他心脏只差一厘米,后背被吊灯扎穿,失血过多,被抬进医院时,已经心脏停跳。
萧绥淡淡道:“那这种小事还和我说什么?老子跑了,儿子不是还在我们手上?父债子偿。”
“我看您很喜欢那个孩子……”
萧昀重伤濒死,有人蠢蠢欲动,有人暗中窥伺,吴奇当然知道她这几天是怎么走过来的,布局,谋划,连轴转了几天都没有歇脚的时候,她仍会每天抽出时间和那孩子聊天吃饭,现在又怎么下得了狠手
“吴奇,收起你无谓的揣测,我并不喜欢小孩。”那孩子得她青眼,也不过是和萧昀模样相像。
萧绥垂眸,道:“老规矩,一只右手,给五叔送过去。”那孩子是左撇子,这是她最后的仁慈。
吴奇还是觉得这样做太过了,劝道:“杀鸡给猴看也不必如此……”
“在我眼里,没有猴子,都是鸡。”
不听话,全杀了。
吴奇看着她平静的侧脸,想起之前和她吵吵闹闹下棋的日子,一时默然。
她天生善于伪装,只要她把面具带在脸上,没人能窥见那张柔软笑脸下的狠绝,也没人能分得清她到底是虚情还是假意。
局外人是最清醒的,吴奇心中盘旋已久的猜测脱口而出:“那您对家主,有几分真几分假?”
萧绥如若未闻,黑黝黝的瞳孔仍停驻在萧昀身上,白皙的侧脸仿佛没有温度的玉质石雕。她淡淡道:“你该去做要做的事了。”
吴奇低声称是。
他转身走了两步,又返回来郑重对萧绥道:“这是他第一次愿意拼尽性命保护一个人,请您……善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