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在何处?要不要紧?赶紧给侯爷包扎。”陈式一大吼道。
张延龄摆手喝道:“即刻撤退!计划取消!”
“侯爷,咱们还能顶住。好不容易夺了城门……”陈式一叫道。
张延龄咬牙吼道:“这是命令!撤!”
陈式一怒吼一声手中钢刀横扫,劈开两支刺过来的长枪,扯着嗓子吼道:“兄弟们,边杀边撤。”
众亲卫闻言纷纷脚步后撤。一边搏杀一边往城外退去。退后只十几步,便到了城门口。只需再退后数步便已经到了城门之外。那便也意味着彻底失去了城门的控制权。
张延龄忍着剧痛上弹,左手用火铳压制敌人,掩护众亲卫退到城门左近,自己其实已经踏出了城门之外。
头顶上火光冲天,城楼正在燃烧,烟尘火星簌簌如雨。眼前是黑压压的敌人,耳中充斥着的是惨叫声,厮杀声,火焰燃烧的声音,以及身旁众人剧烈的喘息声。
在那一瞬间,张延龄有些恍惚。感觉这一切颇不真实。
张延龄不得不承认,计划失败了。这个计划一失败,宁夏城恐怕是攻不进去了。自己这三千骑兵倒是并没有太大危险,还可以去灵州北岸作战去。但是这城里的人怎么办?朱清仪、仇钺他们,怕是一个也活不成了。
一种沮丧自责的情绪开始充斥心田。自己还是太托大了。这个计划本就极为冒险。自己也并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
哪怕起码多带些金瓜雷前来也可扭转局面。这种战斗,金瓜手雷比鸟铳可要好太多了。也可拖延些时间。
又或者,自己本该要考虑到骑兵兵马不能按时抵达的可能,要有备用方案。或者起码应该等张隐他们抵达之后再动手。
但有些事真的很难完全考虑到,各处都有变故。比如一进城便遭遇搜捕的事情,便是张延龄完全没有想到的意外。
有人便透露了自己的行迹。导致原本可以有两三天时间和仇钺好好做准备的,却不得不在东躲西藏和小心翼翼中渡过。
总之,自己还是太毛躁了,考虑事情不够精细。这便是教训,也许是血的教训。
一阵眩晕袭来,张延龄感到眼前有些发黑。他知道自己这是流血过快的征兆。他必须尽快包扎伤口止血。
“快扯!”张延龄嘶哑着喉咙朝着兀自在门洞内拼杀的陈式一等人吼道。
但他的话像是消失了一般。连他自己都没有听到声音。不仅如此,周围的喊杀声在陡然间忽然被沉闷的轰鸣声所掩盖在。与此同时,地面似乎在剧烈的颤抖。耳边传来了山呼海啸的喊杀声。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这一切,都露出了惊愕的表情。一瞬间,张延龄以为自己是不是因为失血过多而产生了幻觉。
“是援军,侯爷,张隐他们到了。”陈式一忽然露出惊喜的表情,大声吼叫道。
张延龄转过头去,他看到了远处的奔腾而来的黑压压的影子。看到了在城头火光照耀之下的盔甲的闪光。
那是战马的马蹄轰鸣,那是疾驰而来的三千骑兵的呐喊。在最后的时刻,他们终于到了。
“杀!”张延龄精神大振,怒吼着轰出一枪。
陈式一等十余名亲卫也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浑身不知那里来的气力,开始凶猛刺杀。死死的顶在门口。
短短十几息时间,仿佛时间已经凝固。
骑兵踏上了吊桥,战马迎着灼热的炙烤冲了过来。张延龄等人也立刻退出城门洞外,躲到一旁。
骑兵如洪流一般冲入城门洞中,巨大的冲击力让城门洞中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筋断骨折和鬼哭狼嚎之声。显然为了救援,振威营骑兵们采用了直接冲锋的方式进攻,硬碰硬的撞入对方阵型之中。
人仰马翻之后,便是刀剑兵刃交击之声。大批骑兵强力冲锋进入,门洞中所有的障碍物,包括活着的,死去的,半死不活的敌人都成为铁蹄践踏之下的泥丸。
这便是骑兵的威力!
这便是冲锋的威力!
城门洞中的一切血肉之物在不久后像是堵塞水沟的垃圾一般被骑兵的洪流尽数冲出,疏通的畅通无阻。
张延龄靠在城墙外侧喘着气,陈式一将整罐的急救散倒入张延龄肩窝的巨大创口之中,用纱布紧紧的包扎起来。
“侯爷,末将该死!来晚了。侯爷你没事吧。”张隐的声音从吊桥上传来。
陈式一骂道:“你个混账东西,怎地才到?侯爷差点死在你手里。”
张隐滚鞍下马飞奔过来叫道:“末将该死,末将该死。请侯爷责罚。”
张延龄笑道:“莫听他说,你们来的正好。快些率军进城,占领四城,肃清叛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