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城此时,穷人求生,富户怕死,都在猜梁州军入城究竟会怎么对他们。
杨府墙高院深,天翻地覆也都拢在宅院里头,潼城人人都知道杨府被梁州军围了,但里面发生了什么却不清楚。
但有了太守刘著的前车之鉴,众人都想要早早探得消息,好做打算。
于是,杨府四周不远处,不着光的暗巷里、难攀登的房顶上,到处都藏满了来看梁州军动向的人。有自己来的,也有被自家老爷赶着来的。但无论如何,都得带着点消息才能回去。
梁州军似乎也没有驱赶他们的意思,任由他们听着看着。
杨府里但凡有点动静,四周那叫一个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而守着杨府的周通这时正站在大门口,和跪在地上的李茂大眼瞪小眼。
李茂换了一副模样,与白日里全然不同。眼含悲愤,神色决绝。
“求大将军给我做主!”李茂高声喊道,这一句话他喊了快半个时辰,连嗓子都喊得有些哑了。
周通像个门神一样站着,也不开口,任由李茂在下面声情并茂地哭喊。只是时不时地用眼角瞟着不远处盯梢的人。
李茂见周通“不为所动”,表情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三两下就把自己的上衣给拖了,裹着冰刀一样的雨水夹着入夜的寒风打在他背上,他也不觉得冷,更显得有几分悲壮。
“杨万堂鱼肉乡里,罪孽滔天!大将军可千万不能放过他啊!”李茂特意拖着尾音,声音打着颤,让人听着颇是凄惨悲凉。一边喊着,一边伏下身去,也不介意脸上沾了泥水。
可半晌不见周通出声,李茂把脖子一扭斜着脸往上看,正好看见周通盯着他,嘴角压着,正憋着笑。
周通和李茂差不多的年纪,私底下时不时地玩笑两句,此时见他又是磕头又是下跪,心里多少带点捉弄他的得意。
李茂挑挑眉,猛的一抬身,又重重的伏在地上。
“将军生得如此英武,莫不是黑面黑心,要与那千刀万剐的杨万堂同流合污吗!”
“将军!你真若如此,那是脏心烂肺,不配为人啊!”
“将军啊……”
李茂越说越上瘾,给周通听的一个劲地龇牙,憋着上前狠狠踹他两脚的心思,憋了一炷香的功夫,李茂都喊得没力气了,四周盯梢的人才全露出头来。
周通这才松了口气,手一甩,反身走入府中。
此时杨府内,杨万堂的家仆已经被梁州军压到了一处,个个颓丧着脸,身上五花大绑,嘴里塞着破布,足有百来号人。
温故正和文良清点杨府的账目,小小的通侍,府中金银玉石数量之巨也足以令人咋舌。
仅凭杨府财物,足够六千梁州军半年之用。
温故令人将其一一归拢合于一处,她收敛起来毫不犹豫,毕竟杨万堂死前亲口说的要将银子都赠予梁州军做粮饷。
“我这是替杨世叔全了心愿。”温故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