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人多,但是同进帝还是偏帮改革派的,很多时候都是默默支持狄栗的改革的。
这种偏帮,才让改革派支持下来。但是势力其实还不如保守派的。曹彬是一个隐藏的革命派,这个身份同进帝知道。
保靖帝一上台,就将他这个隐藏的革命派给调走了。不管保靖帝知不知道他的身份,这都说明保靖帝不太喜欢革命派。
但是就算是不喜欢,朝堂上的平衡还是要保证的。如果朝臣不能互相制约,那么朝廷就不是皇帝的朝廷,而是朝臣的朝廷。
保靖帝不是小孩子,他应该明白这种帝王之术的。
但是现在直接将改革派的头领狄栗拿下,这又是要干嘛?当真给保守派的人一家独大吗?
曹彬坐在马车上,对手下人问道:“周大人那里是什么态度?”
手下说到:“周侊态度不明。”
听见这话,曹彬就不再说话,而是轻轻的拍起自己的大腿来。
回到陈家,刚刚进门就看见自己夫人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曹彬轻咳一声,问道:“夫人不去吃茶,在这里干嘛?”
夫人笑道:“本来想去吃茶的,只是听闻你回来了,我就过来看看,看看我今天晚上的鱼汤有没有着落。”
听见老妻的调侃,曹彬老脸不由得一红。这钓鱼吊了几个月,连续一个多月没有鱼获,那也是非常神奇的事情,以前就算再差,筷子粗的小杂鱼也能钓上一两条的啊。
于是他摆摆手说:“不钓了,以后不钓了!”
夫人一听,当即喜笑颜开的说:“不钓了?那是不是要陪我去吃茶看戏?”她盼这一天老久了!
没料到曹彬摆摆手说:“不去不去,你自己去就行,我有事要做。”说完,就带着年轻人走进了书房。
他的妻子愣了愣,心中忽然有一种不好的想法,莫不是相公又要重返朝堂?
这才有几天的美好日子啊,难道又要回到京城那空旷的大院中?她心中实在是无奈,真的是悔叫夫君觅王侯!
但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好男儿志在四方,有本事的人自然是要高飞的。
她叹了口气,这喝茶看戏的心也淡了,直接就回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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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栗下狱了,造谣的小吏也被抓出来了。保靖帝终于有些慌了,他连忙让大理寺接手这个官司,将权义丢了出去。
大理寺类似于最高法院,督察院就是最高检察院。在古代两者职权有些重合,但是又不尽相同。
这个案子不能深查,深查下去,会动摇国本。因为这个案子的核心,就是‘保靖帝到底是不是先皇亲生的’。
这种事怎么能查,就算真相大白了,证明保靖帝是先皇亲生的,百姓和百官也不尽相信的。
自己查自己,有意思吗?自己证明自己的清白,有意思吗?
只要保靖帝在位,这种证明就永远没有公信力。如果保靖帝不在位……呵呵,那还真的是造反成功了。
这种诬陷是完全没有成本的,成功大赚,不成功也大赚!所以本来就不能真的放到台面上去细查,越是细查,就越是给人心虚的样子。
保靖帝万万没有想到,这左督察御史权义,在背后给了他一刀。
没办法,谁叫他是一个新手皇帝,才登基一年不到呢。就是吃了没有经验的亏,而有经验的老臣,却诡异的沉默了下来。
内阁首辅周侊的府内,周侊正在闭目养神。他的面前,就是大理寺卿王传。
王传此时也是眉头紧皱,对着周侊说:“周大人,这件事真的颇为棘手啊。唐隆那个王八蛋用死谏这一招,让我们很被动啊。”
周侊淡淡的说:“他敢死谏,说明狄栗确实是有问题。”
王传也点点头,说:“有一点问题,但是问题也不大,谁家没有个糟心事呢,这小吏就是和他管家有些纠葛。”
他顿了顿,说:“我明白陛下的意思,是让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是现在这真的是一个天赐良机啊,只要我们心狠一点,完全可以整死狄栗。”
大理寺卿王传,就是明面上的保守派头领。而周侊,就是隐藏起来的保守派人。这件事,同进帝也知道。
在内阁中,具有明显党派倾向的人,都是不能进入的。这是皇帝的权力制衡之术,在内阁,起码的公平是必须的。
但是隐藏起来的党派人士,皇帝是管不着的。这也没有办法管,人生在世,在世为官,就算再公正的人,也会有各种倾向。
只要是人,就不可能一碗水端平。
同进帝最后弥留的时候,没有将内阁的事情交代清楚,这就让保靖帝吃了一个亏。但是同进帝死也没有想到,他的这个儿子,会刚刚登基没多久,就拿他的重臣下手啊!
现在的保靖帝需要大理寺卿听话,但是大理寺卿却有了自己的小心思。
他想整死狄栗,解决他最大的敌人!党争的残酷,是不死不休的。如此天赐良缘,他不把握住,简直不是一个好的官员。
周侊听到这话,淡淡的说:“整死了狄栗,陛下那边怕是不好交代。”
王传满不在乎的说:“这有什么不好交代,将脏水全部泼给狄栗就行,陛下需要的是稳定和大统,我们就给他稳定和大统。少了狄栗这种搅屎棍,我们会更好做事,让大乾更美好!”
王传虽然贪赃枉法,虽然草菅人命,虽然不讲规则。但是他确确实实是一个为了大乾更好的官员。没有这种崇高的目标,他也不能登上大理寺卿这个高位的。
一切的贪赃枉法,一切的不讲规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崇高的目标。在他看来,狄栗这群人,就是要毁灭大乾,就是要让大乾灭亡,是最大最大的奸臣!
周侊细细想了一下,说:“那你的计划是什么?”
“我是这样想的。让狄栗背下大不敬的罪名,判他抄家斩首。然后严格整风,将风言风语压下来,接着就是重新开始造势,将陛下的身世给公布天下。只要真相在,谣言自然是不攻自破。”
他顿了顿,继续说:“所以,这就需要您在陛下面前说清楚,让我们能将这件事做下来。”
周侊叹了口气,说:“你们这可是在刀尖跳舞,要是发生了不测,这陛下的声誉可就全完了。”
一个没有声誉的皇帝,可想而知会有什么下场。
王传笑着说:“放心吧,我会当机立断,很快就做完这件事的。”
聊完了正事,王传就告辞离去。周侊就坐在大堂内发呆。不多时,一个淡淡的鬼物出现在他的身边。
“大人,为何不阻止他?”
“没必要,大乾乱了,对我们才有好处。”
“大人,小的不明白……”
“三界的根本在凡间,只有凡间乱了,府君才会有机会。不然,府君一辈子都要被压着。”
听见这话,这个鬼物不再吭声了。在这种事情上,他这个鬼物永远不能理解的。
八月初十,大理寺卿在朝堂上公布了狄栗的罪名。
王传以‘用人不查’‘奢靡无度’‘权钱交易’‘刚愎自用’‘大不敬’等十条罪状,定了狄栗一个抄家斩首的下场。
一时之间朝堂激愤,改革派的人猛烈抨击王传,说他罔顾事实,乱定罪责。保守派则是拍手称快。
坐在台上的保靖帝,整个人都麻了。平常对他毕恭毕敬的王传,居然搞出这样的事情来。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朝堂上的众官,心中狂呼‘我的忠臣在哪里?’
登基不到一年,他在此刻就感到了深深的无力。这些人,可都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高手啊。
此刻的他,忽然想起自己的老师来。于是他精神一振,压下朝堂的声音,说到:“此事兹事体大,不能断下结论,先将狄栗关押,待我好好寻思一番。”
听见他的话,王传有些不解的看向周侊,难道周侊没有劝说陛下吗?他不是内阁之人,不能参加内阁的会议,但是周侊没有回应他,他以为事情已经谈妥了!
满心郁闷的王传知道,这次朝堂上陛下没有同意,以后就很难同意了,狄栗这条小命是保住了。
直到下朝的时候,他还是搞不懂,为什么明明周侊都答应了,陛下还会反对?明明周侊就是陛下最信任的人啊,不然也不会将曹彬给搞下去的。
这一刻,饶是自诩为看懂了朝廷变化的王传,也陷入了迷茫之中。
八月二十二,一份诏书来到金华府。‘巡视’江南道的阁老曹彬,被唤回京城了!
曹彬的内阁阁老之位一直没有去掉的,他是领太师之位巡视江南。现在想用他了,就直接召回就行,其他的手续都不用办。这就是权力使用者的精明之处,不要将自己的路子全部堵死,做人留一线,日后还能用。
得到命令的曹彬,也收拾了一下行礼,准备开赴京城。
从京城离开的时候,曹彬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如此之快的回去。当那面‘凌云公曹’的旗子插在船上的时候,路过的人都不免要高看几分。
当初顺水南下,虽然顺风,但是旗不张扬。
现在逆水北上,虽然逆风,但是旗飞飘扬。
一路到了京城,曹彬再次穿上一品大员的官服,顶着太师的虚衔,走上了进宫的御道。
皇宫之中,内阁阁老们端坐一堂。曹彬笑容满面的和其他人打招呼。
“曹阁老辛苦了!”
“曹兄辛苦了!”
其他几位阁老对他拱拱手,温和的问候一声。曹彬都一一回应,最后人走到了周侊面前。
“周大人,好久没见。”曹彬首先向着周首辅拱手。
周侊点了点头,也回应了一下,说:“曹阁老辛苦了。”
两人互相看了看,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平静。
这个时候,太监一声高喊响起:“陛下驾到!”
保靖帝匆匆而来,都没有让太监动手,自己就一把掀起门帘,大步走了进来。他一眼就看见了曹彬,当即就上前紧走两步,对着曹彬说:“辛苦老师了!老师一路舟车劳顿了。”
他不喊爱卿,不喊官名,只是称呼老师,就是希望用这个不一样的称呼,拉进他和曹彬的关系。
两人的关系虽然发生了一次破裂,但是他现在的表现,就是想要修复这个破裂。这就和男女关系破裂之后,男人逮着女人喊‘小宝贝’是一个道理。
曹彬自然是笑着说:“为陛下做事,怎么当得一个辛苦。略尽绵力罢了。”
两人互相笑笑,颇有一笑泯恩仇的意思。
接下来就是一阵寒暄,然后就开始进入正题。
“对于狄栗的事情,老师是怎么看的?狄栗死了,朕痛失一名爱将啊。”果然是年轻皇帝,很早就将自己的态度表露出来了。
曹彬当然知道皇帝的意思,他说:“狄大人的案子错漏百出,断然不能如此下结论,我提议重审。”
他的话一出,周侊就说到:“重审?给谁审?大理寺和督察院都认为他有罪。”
曹彬还没有说话,保靖帝就直说了:“这个都好说,关键是那大不敬之罪,现在已经闹得满城风雨,这对朕非常不好。”保靖帝最关心的是这个问题。他的名声要怎么挽救。
曹彬想了一下,直接说:“陛下,我认为,您的身世,也应该查一下!”
听见这话,保靖帝脸上那是相当诧异,他的嘴巴都发抖了。他捞回来的重臣,难道也是一个奸臣?
曹彬当即就说:“陛下请听我说。如今之事演化成如此,就是因为当机不断,让事情发展到如此。而现在需要的,就是澄清一切,才能说服百姓百官。”
保靖帝听到这里,直接冷笑说:“这还用你说?但是朕现在派人出去说,谁能相信朕的话?”
他心中失望极了,他寄予厚望的曹彬如果只有这种水平,那他还真的瞎了眼。
不料曹彬摇了摇头,说:“当然不能是我们去说,这需要有名声的人去做,去说。整个朝堂之中,只有一个人能办到。”
“是谁?”保靖帝有些奇怪的问。
“原天门县知县,张巍!他能做到!”曹彬斩钉截铁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