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本不可能发生。陈少将,你以前只是一位单纯的服从命令的军长。……哦,我记错了。你那时候不过是一位师参谋长。因为一些特别的原因,你实际上主导了48军的大规模军事行动。这种事情发生过,我们就得承认真的发生过。但是你不能指望这种事情天天发生,尤其是在陈少将的地位提升的现在,更不能指望这种事情继续发生……”
王斌谈了并不太久的道理,就觉得精疲力竭。天分这种事情,妙就妙在不用想,干起来就自然而然的符合了当时的需要。
正因为如此,即便是给陈韶这样的家伙讲道理,也是无比艰难的。因为道理是反人性的,是与一切自然而然的东西背道而驰的。
可王斌决定赌上一把。因为天分若是不能从无意识的本能转化为有意识的道理认知,就没办法持续,更不用说发扬光大。
好在陈韶看着或许是个明白人,对道理的接受度很高。
在完全精疲力竭之前,王斌说出了在鸿胪寺培训中学到的最后一段,“绝大多数人都会本能的抓着手里的长杆,因为那是那他们的长处。是他们唯一能够拿出来与别人交易,换取利益的东西。所以绝对大多数人都举着长处,走在长处上,最后也都死在这长处上。陈少将,这是常见的,甚至是常识。但是这不健康的。你还年轻,如果能放弃对长处的仰仗,而是放开心胸,面对整个世界,我认为,你有可能在磨炼后拥抱整个世界。”
陈韶微微点头。王斌的话真有种振聋发聩的感觉,让陈韶感觉明白了很多。
尤其是困惑陈韶的‘直觉’。直觉告诉陈韶,德国围绕摩洛哥的谈判是有大问题的,却找不出问题何在。如果只看结果,陈韶的直觉是对的。但是陈韶现在终于恍然大悟,这直觉中有一部分是自己期待谈判失败。
至于自己希望尽情发挥长处,进而期待别人配合自己。王斌说的也没错。
这是陈韶也隐隐感受到,却不敢面对的实事。
在感慨情绪过后,陈韶觉得有件事必须询问,“王大使。我很感谢你。你如此厚爱,我该如何回报呢?”
王斌反倒不知道该不该说出目的,这也是最大风险所在。王斌想了想,还是决心试试,“陈少将在此行中目的明确。我以为陈将军还是该用更广阔的视野看问题。”
陈韶只觉得有些恍然大悟的感觉,看来王斌这是想影响谈判结果。只是不知道王斌有自己的想法,还是代表鸿胪寺的想法。
虽然气往上涌,陈韶还是尽力按捺住,“王大使,我理解不了,还请直说。”
王斌微微皱眉思考一下,这才答道:“这么说吧。若是少将能在确定事情不是你个人期待的局面,而是符合大周利益的结果。那就可以想说什么是什么。至于什么是符合大周利益,每个人看法都不一样。唯一问题在于,个人的期望,从现实角度,未必就符合大周利益。”
陈韶一时不知道该说啥。因为王斌这话和前面劝说的内容前后一致。
最后只能答道:“我知道了。”
王斌正准备离开,突然想起此时前来的目的,“少将。若是你见了德国驻俄国大使,就把所有责任都往代表团身上推。譬如,你的所有行程都要服从代表团的安排。若是德国大使主动说些什么试探你的态度,你可什么都别说。那帮老狐狸们鬼的很,所说的一切都会让你觉得他们其实支持你的立场。”
说完,王斌就告辞。出了门,王斌觉得有些后怕。陈韶这家伙虽然一根筋,却不傻。尤其是对纯理论的东西非常有悟性。从神色中看得出,陈韶已经判断出王斌想引导陈韶的思路。
好在王斌想要的事情并不多,真就是只想让陈韶不要态度强硬的支持战争。
因为陈韶是真的想打仗。德国皇帝威廉二世是真的想通过战争威胁挽回颜面。甚至有可能真的通过战争搞事。
这两者此时有极高契合性。可是不能让陈韶被人给利用了。
陈韶此时左思右想,只觉得王斌对于陈韶个人问题的分析十分有道理。想了一阵,陈韶决定不和德国驻俄国大使见面。
得到消息的德国驻俄国大使并没有因为被拒绝而不快。他很快就做出了大概判断,鉴于德国当下的挫败,大周代表团并不想急忙忙的赶到德国。
既然大周派遣的都是扎实可靠的外交人员,德国驻俄国大使也只能把消息传回柏林,让此时的德意志帝国首相大人暂时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