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冉心中凛然。
这一口鲜血涌出,生机随之一泄,就像是开了阀的水龙头,不断往外漏。
他立刻感知到许老丈的身体情况。
千疮百孔,触目惊心。
怕是命不久矣。
估摸先前服下了某种丹药,吊住一口气,现在药效减弱,本就虚弱的躯体彻底承受不住,进入了死亡倒计时。
虽是如此,王冉没有在对方脸上看到一丝畏惧。
老态龙钟的面孔显得不怒自威,说起话来铿锵有力。
“许某人卧床多年,久病缠身,念泉这孩子孝顺,照顾我多年未曾有怨言。”
“今日建兴城突发此事,许某服下秘药,换来片刻生机。”
“最后再祭奠下先辈。”
“许家的根在此,不能移,诡异来的话,就来吧。”
王冉无奈看向许念泉。
许老丈看起来确实生机不足,哪怕修士在此,都不好说能不能将其救下。
可是……
“许兄弟与令妹尚且年轻,莫非也要留在城内?”
“生于许家,自死于……”许念秋刚开口。
噗通!
许念泉收起手刀,朝王冉露出微笑,“有我陪着我祖父就够了,劳烦王宗主将我小妹带走。”
……
“放开我!我要和我哥留在许家!”
“你凭什么绑我!”
许念秋眼角噙着泪水,可惜手脚被绑住,无法挣脱。
马车摇摇晃晃,王冉沉默不语。
“我祖父之父,十五岁参军,十八立功,二十封官,三十战死沙场。”
“祖父之兄,十八入豹营,二十死于诡异之手。”
“我祖父亦参军,立下赫赫功名,三十五山渝关巡查,遭诡异袭击,落下隐疾,五十瘫痪在床。”
“我之父,少年参军,十日淬体,半载开脉,三载通劲。三十战场杀敌,山渝关诛杀诡异数百,力竭而死。”
“我之兄,十三拜入仙门,而今已入南伐队伍,至今生死未卜。”
“忠国念祖,家训如此。”
“祖父愿留,我便随他同行;祖父不留,我亦要留。”
“当燃香祭祖,以慰先祖在天魂灵。”
“祖父服药,没有几个时辰可活了,我再陪陪他吧。”
王冉动容。
他当真没想到许家事迹竟如此忠烈。
“那之后呢,我可在关外派遣人手接应你……”
“多谢王宗主好意,不必了。”
许念泉拒绝,“待我祖父身殒后,我便奔赴山渝关。”
“小妹年岁尚小,劳烦王宗主给她在归元城找个去处吧,有我许家名头在,大抵不会有无礼之辈。”
他脸上始终带着谦谦君子的笑容,
“想来王宗主清楚,有些事情,是要比生命更加重要的。”
说罢,再向王冉深鞠一躬。
“许家次子,浩然阁之徒,许念泉,谢过王宗主。”
——
平静语气,娓娓道来。
许家三代人,一代在山渝关落下隐疾,一代战死山渝关。
这第三代,也即将奔赴战场。
疏散山渝关附近城池,足见此次诡异数量有多少。
大玄军队血肉之躯,怕是要用命去填。
浩然阁,四宗之一。
许念泉前途大好,完全可以一走了之。
但他毅然决心奔赴战场。
这是他的选择
最后,城中如许老丈一般选择留守的老者甚多。
他们不跟队伍一齐撤离,就是要守在城内。
这是民众的选择。
“那我的选择呢。”
王冉轻叹一声。
抬头,面前少女紧咬牙关,泪痕未干,死死盯着自己,倒是不再哭喊。
“抱歉,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