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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纪百户,你好大的官威

音响起,尽管扈霆为首的那一房心有不甘。

    可人在屋檐下,必须低头。

    扈彪自从踏入换血,成为名副其实的扈家第一高手。

    威严日益深重,其他几房只能俯首听命。

    “那就这么定了,我稍后会去再见罗烈一面,他打了包票,只要交够银子,就能洗清白骨道余孽的干系,既往不咎。”

    扈彪心头松了一口气,正欲转身坐回椅子上,“嘭”的一声巨响传进议事大厅。

    好似平地起了惊雷!

    “何人撒野?”

    扈彪眉头一皱,怒声爆喝。

    足下发力,身形如电闪也似,猛然掠出大厅。

    ……

    ……

    等扈彪赶到府邸正门,厚实坚固的两扇木板砸在地面,震起浓厚烟尘。

    十几个孔武有力的护院家丁不住后撤,退到前庭。

    一袭白蟒飞鱼服端坐在高头大马上,身后是气势汹汹的云鹰缇骑。

    “北镇抚司百户,纪渊,奉命前来抄家。”

    云淡风轻的声音落下,无异于晴天霹雳,听得扈彪心头一震。

    怎么回事?

    明明已经跟东城兵马司的罗烈说好?

    为何掉头反悔?

    莫非是贪心不足?

    扈彪心念接连浮动,几个跨步之间,瞬间挤开那帮护院家丁。

    抬头望向马踏中门的北镇抚司年轻百户,他强忍怒火,抱拳问道:

    “大人且慢,敢问扈家犯了何事?要受抄家之罪?”

    纪渊胯下呼雷豹,手按绣春刀,淡淡道:

    “蓝茂文是白骨道余孽,扈家与之勾结,借着做善事、筹善款的名义,明面上开办育婴堂,暗地里残害孩童,虐杀婴儿。

    依照景律,首犯处以极刑,千刀万剐亦不为过。

    从犯或腰斩,或车裂,家产抄没归公。

    扈二爷,你要抗法么?”

    勾结?育婴堂?残害婴孩?居然没提炼大丹!

    扈彪顿觉疑惑,有些不解。

    在他眼里,蓝茂文用阴阳紫河车炼丹才是真正的重罪。

    一旦被牵连进去,满门都要遭殃。

    育婴堂发现的几百具尸骸,反倒算是小事。

    万年县十里八乡的哪口井、哪条河、哪座塘里,没有溺婴?

    推脱给自杀的蓝茂文就好!

    “抗法……自是不敢。

    但我扈家也算良善之家,扈某人亦有武举人功名在身,纵然见了县尊,也可免礼。

    百户大人今日要抄家、要捉拿,总得拿出证据……”

    扈彪还未说完,便感到一道冷厉眸光打在身上,彷如针扎一般。

    “证据?扈二爷恐怕不太清楚黑龙台的规矩,特地与你讲一声。

    北衙办事,皇权特许。

    向来是先斩后奏,先执法再审问,没那么多流程。”

    纪渊嘴角扯动,终于体会到暴力执法是个什么舒爽滋味。

    “百户大人,扈家往日有什么得罪的地方?”

    扈彪面皮抖动,沉声问道。

    “放心,我与扈家头次见面,并无私人恩怨。”

    纪渊握住缰绳,呼雷豹优哉游哉踩着中门下了台阶,步入宽阔的庭院。

    看到这一幕,扈彪气得青筋爆绽,几乎咬紧牙关才未发作。

    中门是一座府邸的脸面,唯有接待贵客才会打开。

    这个北镇抚司的年轻百户,简直嚣张跋扈到了极点。

    不但纵马破门,还长驱直入。

    这摆明是羞辱扈家!

    “既然无冤无仇,百户大人何必苦苦相逼?”

    扈彪竭力按捺一掌拍死此人的炽烈杀心,区区通脉二境,反手就能打杀的货色。

    若非那身白蟒飞鱼服,岂会由得对方肆意逞凶!

    “你与我确实如此,可扈家欠了债,好大一笔债。

    育婴堂后院的三百具尸骸,地窖底下一百多个药酒坛子的紫河车……这样一笔血债,你们拿什么还?

    一命抵一命的话,那你全家剩不下几口人了。”

    纪渊一字一句说得认真,但落进扈彪的耳朵里,却有种无比荒谬的感觉。

    听起来,像是……玩笑话?

    “百户大人对扈家给的银子不满意?

    大家可以坐下来再谈,你、我、罗指挥、还有石将军,拟个确切章程。

    不够的话……扈某人可以再加!”

    扈彪浓眉紧皱,挤出一丝生硬笑容。

    “贿赂朝廷命官,罪加一等啊,扈二爷。

    那么多人都听见了,想洗都洗不掉的。”

    纪渊摇头,似是打趣道。

    “育婴堂受害的……婴孩,其中有百户大人的亲眷?”

    扈彪眸光闪烁剧烈,完全想不到原因。

    至于育婴堂的孩童尸骸,必然只是借口。

    难道真的会有人,放着几千、几万两银子的分润好处不要,当这个青天大老爷?

    “很难理解是吧?人命分贵贱,有的价值千金、万金,有的便如草芥一文不值。

    江南发水患,你们用一筐馒头、半贯钱,把人买过来。

    反正那些孩子,要么没爹没娘,要么流离失所绝了生路,正好成全大善人的名声。”

    纪渊面冷如铁,语气漠然道:

    “一座育婴堂,由扈家、曾家、还有蓝茂文,三家共同牵头。

    总计筹款一万六千两,这些都刻在功德碑上。

    扈二爷,你生意做得这么大,烦请告诉我,一万六千两银子,当真养不活三百多张嘴巴?

    就算每天只给几个馍馍、几碗稀粥吃,都够他们长到十岁了。

    扈家看门的狗,能啃得上肉骨头。

    育婴堂里的孩子,却连一口糠都喝不上。

    你可知,验尸二十年的仵作感慨,此生未见如此不忍目睹之景象。

    那间暗房里,有被活活饿死的、还有给老鼠咬掉耳朵、手指头的……

    当然,更多是剜目断肢,夺血肉炼大丹。

    三百二十七条性命,一百零九个紫河车,四百三十六笔血债。

    咱们好好算,慢慢来。”

    扈彪张大嘴巴,似是不敢相信。

    这个跋扈到无法无天的年轻百户,好像没开玩笑?

    他要为那些无名无姓的孩童、婴儿,讨个公道?

    “百户大人,万年县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

    这个家……”

    纪渊坐在马上斩钉截铁道。

    “万年县是个人都知道,扈二爷步入换血三境,手段厉害。

    但我告诉你,扈彪,今天北镇抚司奉命抄家,

    你若敢动一下,那便是抗法,我可发哨令火箭,调神臂弩,

    你若敢伤一人,那便是袭杀朝廷命官,我可禀明黑龙台,请指挥使出马,

    抄家,还是抄斩,扈二爷不妨想清楚再选。”

    说罢,纪渊松开缰绳,举起一只手,如狼似虎的云鹰缇骑齐齐抽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