骜神色。
……
……
“当官办差捞油水,充什么假圣贤?不识好歹的泥腿子!
一个辽东来的臭军户,上天京要饭,也就运气好,给他办成这桩大案,捡到个便宜……还蹬鼻子上脸了!”
县衙当中,听完方谦的禀报,坐在上首的凶横男子啐了一口唾沫。
他腰围粗大,身量不高,整个人显得矮壮。
胸口是黑彪补子,代表六品武官。
“倒也不能这么说,罗指挥,我听说这个纪九郎有些手段。
还是缇骑的时候就屡屡顶撞上官,百户、千户都拿他没办法……很会借势。”
方谦貌似提醒,躬身说道。
“借势?东、西城兵马司一千多个兄弟,等着揭锅分肉!
扈家老二都认了,愿意交现银三万六千两,外加武行两成的分红,
曾家那头更不用说,识趣得很。
就余家庄的寡妇仗着祖辈当过大官,还没松口……不过也快了。”
黑彪补子的凶恶男子哼了一声,不屑道:
“两块肥肉摆在嘴边,坐下谈妥就能吃进肚里,他一个刚上任的百户,还不乐意?
兵马司衙门,加上玄武卫,四千口刀横在这里,谁才是势?
等下带些兄弟摆开阵仗,那纪九郎若敢吭一声,爷都算他是条好汉!”
方谦闻言脸上带笑,连连点头,眼底浮现一抹快意。
他在纪渊那里受了闷气,转头就跑到东城兵马司正指挥罗猛这儿告状。
正好下点眼药,狠狠地踩一踩这个年纪轻轻的北衙百户!
“我听纪九郎的意思,他要继续追查扈家、曾家有无勾结白骨道余孽……不想善罢甘休。”
方谦继续拱火道。
“蓝茂文都畏罪自杀,还有什么好查的?育婴堂那些尸骸就地掩埋便是。
大名府的州郡,景朝的天下,哪有地方不溺婴的?
乡下的土鳖,惯会一惊一乍、小题大做!”
罗猛满脸的不耐烦,他这两日把扈家、曾家能做主的人都见了。
几次敲打之后,拢共掏出差不多价值十万两银子的丰厚财货。
东、西兵马司各分两成,玄武卫和黑龙台各拿三成。
明明是皆大欢喜的一桩事,偏生来了个愣头青。
俗话说,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肉都下锅了,凭一个纪九郎就想掀掉?
做他娘的白日梦!
“天上掉银子都不会捡……怎么当上百户的?”
罗猛抿了一口香茶,咧嘴笑道:
“老方你别慌,这种人爷看多了,自以为十五岁踏入通脉,必然是天赋卓绝,未来前途无量。
做事目中无人,傲气得很。
今天咱们给他长长教训,让他明白什么叫世道险恶!”
方谦谄媚一笑,奉承道:
“罗指挥使一手大金刚掌出神入化,早已凝聚三条气脉,即将踏入换血,那纪九郎在您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罗猛哈哈一笑,得意道:
“还是老方你会拍马屁,晚点把扈彪、曾麟叫过来,再请玄武卫的石擒虎、石将军过来吃个饭,今天把章程拟了,事情办了。
任那辽东贱种有一千种心思,一万种手段,都翻不了天!”
方谦面皮抽动,把腰弯得更低,点头应道:
“罗指挥深谋远虑,运筹帷幄,区区一个毛头小子,哪里斗得过您。”
两人相视一笑,自忖大局已定,稳稳拿捏住了纪渊。
忽然。
踏踏踏!
脚步急促!
一个东城兵马司的差人奔进县衙,立在堂下。
这人额头渗出汗水,低头传信道:
“北镇抚司的纪百户带人把扈家抄了!兵马司的兄弟都给缴了兵器……”
罗猛笑容凝固,猛地起身,彷如一头择人而噬的下山虎,一字一句问道:
“你再说一遍!”
差人浑身颤抖,结结巴巴将原话又讲了一次。
“纪百户马踏中门,打伤十几个扈家的家丁护院,气焰无比嚣张,还要说指挥大人自己去领人。”
“谁给他的胆子?搅合老子的生意!
不卖五城兵马司的面子,那就休怪爷不给黑龙台留脸面!”
罗猛攥紧拳头,须发皆张。
一脚踹翻报信的差人,大步往县衙外面走去。
他要亲自会一会,这个胆大包天的辽东泥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