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多从半真半假的流言传闻中,揣测其人的威风。
不够直观的想象,哪来亲眼目睹来得震撼。
“你是什么人?敢拦凉国公府的马?!”
杨平如临大敌,望向不显山不露水,并无惊人气象的枯瘦老和尚。
他是换血三境的武者,眼力比凡夫俗子更加敏锐。
对方最可怕之处,不在于掷飞蛟马的强横气力,而是发劲随心的精深入微。
“那头蛟马落地之后,毫发无伤。
可见老和尚的卸力、化力、运力……已经到了一个极其可怕的境界!
此人的武功,绝对不在我之下!
甚至,还要更高一筹!”
杨平自问调换过来,他能做到双拳毙马,成功拦路。
但想要将其掷飞,不伤半点,却是有点难度。
“凉国公府……那就没错了。
老衲正是要劝一劝施主,莫要前往天京。
那里是凶险之地,执意过去,怕有血光之灾。”
老和尚低头道。
“大师会看相?”
杨平眉头微皱。
“敢问进的是哪家寺庙?拜的是哪一路真佛?”
老和尚摇头道:
“谈不上精通,略懂而已。
老衲入的是大雷音寺,拜的是过去世尊,与天底下的修佛之人一样,并没有什么了不得的来历跟脚。”
杨平眸光闪动,眼底掠过一丝蔑然。
这老和尚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闪了舌头。
那大雷音寺,位于须弥灵山,乃佛陀修行之处。
传闻太古之后,道路早已断绝,再无人听过声如雷震的世尊说法之景象。
即便悬空寺、皇觉寺的大德高僧,他们也不敢说自己有望踏入灵山,修成正果。
一个无门无派的野狐禅,却好意思大放厥词?
当真可笑!
“出家人不打诳语,奉劝大师还是慎言为好,小心造口业。”
杨平略懂佛法,冷淡回应道:
“不管你是哪条道上的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方敢动凉国公府的马,绝没有什么好下场!
方外之人也一样!
大师,我看你修行不易,还是快快离去,不要自误!
否则真要追究,直接上报官府,发下海捕文书……你受得起么?”
老和尚持着那口破钵,平静道: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老衲是不想施主……平白丢掉一条大好性命。
凉国公何等的豪杰,沙场上的百胜之将,大帐里的不败之帅,何必与一个小辈为难。”
杨平似乎反应过来,猛地踏前一步,大笑道:
“原来是辽东泥腿子寻来的帮手?你既然知道,我家国公爷一生杀伐决断,那就不该拦路、不该出手!
得罪凉国公府,就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纪九郎一个军户贱种,害了国公爷的义子,只用一条命来抵,还算便宜他了!”
老和尚沉默一下,似是无话可说。
低垂头颅,十二个戒疤赫然醒目。
“果真是野狐禅,不知天高地厚,装模作样给自己烫十二道戒疤……”
杨平眉毛一挑,更加觉得好笑。
僧人出家后,第一件事就是剃度。
经过打坐念经的漫长学习,得到方丈、首座认可,才能可以持戒,成为真正的和尚。
这时候,寺庙便会为其烫下第一粒戒疤。
持多少道戒,便烫多少粒,以示心中之诚,修为之深。
其中最高,可达十二之数,此为“菩萨戒”。
意思是,即便证得菩萨果位,也只需要持那么多戒。
“老和尚,你这身武功难得,乖乖让出一条去路,我就当今日之事没有发生。
否则,我持凉国公府的腰牌去报官,发下海捕文书,治你一个挑衅朝廷的罪名!”
若非这挡路的贼秃驴那一手掷飞蛟马,过于惊世骇俗,杨平才懒得费这么多口舌。
他服侍凉国公已有十年,见得太多被朝廷打折脊梁骨的江湖中人。
其中不乏开辟气海,凝练真罡的四境大高手。
为了保住自家门派传承,心甘情愿做国公府养的狗。
“施主,请继续上路。”
老和尚思忖良久,似是无可奈何让开身子,退到一旁。
“算你识相,记得把那头蛟马找回来,要不然,你吃不了兜着走。”
杨平心头松了一口气,眉宇间露出得意之色。
凉国公名声在外,三教六统的门人听到,也要给几分面子。
更何况,是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狐禅!
“施主有一句话,也许说得没错,命确实分贵贱。
但在老衲看来,国公府的义子,并不比辽东军户值钱。
毕竟,畜生怎么比得了人。”
老和尚举起那只盛过酒肉、装过茶水的破钵,反手往下一罩。
遮天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