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的区分。
进了庄内,李大眼才感到压抑的气氛松懈,沿途碰到的庄户,也都神色轻松,与之打起了招呼:“呦,大眼回来了,最近好像混的不错,这一身盔甲军马,想必是得到了墩内甲长的倚重。”
另有人接道:“大眼那墩,估计甲长是个瞎子吧,不曾见过‘憨怂’,这上好的盔甲战马给大眼配上,白白浪费啊。”
又有人吃吃说道:“也许他的甲长,看大眼牛高马大,准备让他截杀鞑虏骑兵呢?”
一些妇人听到男人们打趣,也都荷荷的捂嘴偷笑,皆指指点点。
李过气盛,冷哼一声就要上前争辩,李大眼摇头阻止,何必与这些愚民愚妇整个长短。
稍等一段时间,等消息发酵,他们自然听闻,到时候嘴巴绝对闭的紧紧的。
艾家庄的外表看起来还不错,但是走到内里,才能发现其中的破败,主道坑坑洼洼,积水成泥,两旁一间间低矮的土坯房,破旧不堪。
到处是鸡鸭鹅粪便,散发着难闻至极的味道,匆匆而过的男女,大多面有菜色,神情麻木,嬉闹跑过的孩子,很多都没有衣服穿,就那样光着屁股。
李大眼心中暗叹,艾家庄算是整个红水乡堡十多个村庄中,比较富裕的一个,但也就这般光景,明末百姓穷苦,可见一斑。
与之河对岸流民相比,也就是多了片瓦遮身,锅中有口麸糠而已。
艾家庄最富裕的一户,就是艾举人家了,庄内最南一户,几进几出的大院子,周边村子良田,大多是他们家的。
很多艾家庄人,都是他们家的佃户,没办法,谁叫他们家现在的家主,有一个举人功名在身。
在红水乡堡内,他家一向威望素著,有司更是在沙河州城内,为艾举人建了科第坊。
这里的里长甲首们,都要看他们家子弟脸色行事,至于艾举人,早就定居沙河州城。
一个两进的院子,泥土混合着稻糠的围墙,内里房子也是同样的结构,房顶搭着油毡布,防止漏水。
可惜现在干旱已久,防漏水的油毡布也用不上了,松垮的搭在屋顶上,任凭风吹日晒。
大门虚掩,鸡鸭叫声隐约可闻,李大眼二人推门而入。
正院里,一个三十五六的妇人,头上裹着头巾,衣服上打着补丁,虽然破旧却很干净,她低头正给鸡鸭喂食。
谷糠混着河边猪草,鸡鸭奋力啄食,忽然抬头看见有人进来,纷纷惊慌扇翅而逃。
妇人抬起头来,面色红黑,清瘦疲累,见是二人回来,脸上露出欢喜。
“过儿跟叔叔回来了?”
李过抢上前去,一步跪在妇人面前,颤声喊道:“娘,过儿回来了。”
妇人正是嫂嫂高氏,她与李大眼的母亲,乃是同族姑侄,李大眼丧母丧父后,她就承担起了照顾李大眼的责任。
李大眼也是感动,上前一拜,喊道:“嫂嫂近日辛苦了。”
听到动静,后院一阵脚步传来,然后一个身穿青色布衣,素面荆钗,面有酒窝的少女跑了出来。
许是跑得急,少女喘了几下,才怯怯抬头飞快看了一眼李大眼,又瞬间低下。
这是醉娘,十五岁,八年前,哥哥嫂嫂从人牙子哪里买来的,养着准备给李大眼当媳妇的。
听醉娘说,她记得自己是川府人氏,随父母外出踏春,被人‘拍花子’迷晕,一路卖到数百里外的甘肃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