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几种肥料,用于粮食增产。”蓉哥儿凑脸看了,嘿嘿答道:“其中一种尚在寻找中,当时随手写下了,这里先省略亦可,抄录也行。等寻到并测验后,再做专门一册田间肥料解释。”
李纨又翻了几页,指一处问。
蓉哥儿如实答了。只觉心中暖洋洋的,珠大奶奶竟半点不敷衍,用心的很。又答了她几处问题,两人也愈靠愈近,脸儿都要贴着脸儿了。
他甚至能清楚可数李纨眉眼上的睫毛。长长的睫毛翘起,下面的眼睛显得灵动又有神。这种眼神,是蓉哥儿以往从没在李纨身上见着的。
人果然还是得有事情做。
贾蓉很无耻想着,自己也算是将宫裁从槁木死灰中解救了出来。他这想法倒不是因为与宫裁间的某种特别关系,而是暗算着请李宫裁帮忙翻译抄录农书一事是他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情。
人总是这样,如果一旦答应了别人的请求,内心就会有一种莫名的责任感。一旦答应别人请求的事情没完成,人心反而会自责。所以通常情况下,面对请求会比较用心,甚至完成之后还常常心里惦记。
贾蓉以前还听过一个说法,如果想要快速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最简单的事情就是请求对方与自己一起去做某事,或者说让对付帮自己去做某事。
他如今看着李纨这样子,倒有点信了这个说法。
两人亲昵的问答着,气氛似乎开始从农书事务上转移往其他时,就在蓉哥儿拉上李纨细嫩玉手揉搓时。
一道不适宜的声音顿时坏了房间里的气氛。
李纨如新妇般害羞红着脸暗笑,“你来时没吃东西吗?怎么那里呱呱作响。”
蓉哥儿叫苦道:“清早在院里才吃了前晌,就被忠顺王妃给召去了。回来随意吃了两块搞点便继续睡下,才醒来便听房里丫鬟说咱们家最仁慈善良的珠大奶奶来找过。我哪里还有心情吃东西,换了衣裳马不停蹄来见宫裁了。”
李纨看着外面天色,蹙眉道:“这时间后晌的点已过,晚宴还早。也不晓得在府里拿东西填了肚子再过来,身子饿坏了该如何是好。”
“着急见宫裁了。只要见了宫裁,莫说一天没进食,便是三天没进食也不会觉得饿。”
“瞎说什么浑话。”李纨轻轻哼一声,嘴角却止不住地往上勾。虽然明知蓉哥儿是在哄她,但是甜言蜜语入了耳进了心,依旧十分受用。
“可不是浑话。”蓉哥儿嘿嘿笑道,“宫裁嘴上的胭脂最能顶饿,只要尝一口,我能两三天不用进食。”
李纨不是没听过好话,曾经的珠大爷虽然一心进学,但在私下也会说上几句中听的。却从不像蓉哥儿这样,要说是放荡话却也算不上,真正的放荡话是拉着人儿饥色求欢。
要说不放荡,却也放荡。
李纨一时竟不知怎么回他,只好红着脸起身道:“农舍里也无其他东西,外面蔬果倒种了不少,这会儿要丫鬟们开小灶煮饭去,你将就吃一些。”
蓉哥儿眼睛儿一转,笑道:“听宫裁自称是稻香老农,哪里还需丫鬟去做?咱们今儿自个动手去煮饭摘菜,做一回真正的乡间老农。”
“哪能让你去那些,传进东府,你家太太和奶奶还不得扒了我皮。”李纨哼一声,说着便要往外面走。
蓉哥儿拉住道:“宫裁又不是没见识过我推车的利害,咱不仅会推车,还能择菜搓米。”
李纨脸色更红,忙甩开蓉哥儿的手逃似地出了书房,仿佛怕他会立刻就要在书房里演示他那套庄稼把式。
穿了走廊,宫裁回头瞧一眼见蓉哥儿未追来,方才露出甜甜笑容。暗哼着,这家伙还算是知趣。去外面寻了丫鬟,要她们去准备饭菜。临了,又补一句。
“再备些酒,同饭菜一起送往……送到书房罢。”
她本是想要丫鬟送去房间的,顿了一下想到外面偶有人来串门,兰儿有时又回得早。李纨到底还是一个母亲,即便怎么同蓉哥儿欢乐开心,还是不想被贾兰撞见。
吩咐好一切,才款款回后面院子里的书房。
李纨停在门前,却未直接进去。伸着头悄悄朝里面打探一眼,瞧着蓉哥儿站那里弯着身持笔写着什么。她偷偷浅笑一下,这一抹甚至她自己都没发觉。只是觉得两人这样子,倒有点像是新婚夫妇的模样。
特别待她来说,仿佛蓉哥儿才是她夫君。
李纨轻手轻脚细细的整理了自己衣裳,缓缓跨进门朝蓉哥儿走去。走近了才发现原来这家伙并不是在写东西,而是在作画。
蓉哥儿在画一个人,一个女人。
虽然是墨笔勾勒的,李纨却也瞧得出画上的人儿是谁。
不正是她自己吗?
鹅蛋脸、细柳腰。头顶佩着抹额,身上穿着对襟褂子,耳上挂有小坠子。李纨好奇摸了摸自己耳朵,上面竟真挂着一对坠子。
瞧着蓉哥儿还在继续勾勒,她摸着耳上坠子好一阵恍惚。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佩这些饰品的?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给脸上用胭脂的?
曾经多年不施粉黛,也不配饰。没想自从那日后,竟也默默习惯地配上了宝石饰品,脸上唇间又开始用胭脂了。甚至自己都没有察觉,便这样默默的习惯使用了。
难怪最近太太说自己搬进大观园后,精神气都不同以往了。
李纨愣神间,蓉哥儿已朝她看来。
“画得可像?”
“我何时这样板着脸过?”
“等等。”蓉哥儿低头瞧了一下画,那脸上确实像是板着的,又瞧了宫裁脸色。这家伙嘿嘿笑一下,放下手中的笔,展开臂凑嘴儿去过去偷吃了一口胭脂。笑道:“瞧,就是现在,你和画里人儿神情一模一样。”
李纨得知自己被耍,眉目含怒又夹羞。
偏这混账得寸进尺,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得寸进尺’,是蓉哥儿竟大胆的拿手揽住她的腰下。那只手儿更是毫不安生的轻拍着丰厚软地的侧面,手指时不时轻按两下。
“休要作怪,接着撰述才正经。”
“我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