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枝从小就当儿子养,老两口就这么一个女儿。那天她跟着她爸早早出门,去地里刨茬子去了。幸好她家地离营子有点远,才躲过一劫呀!当他们看见营子冒烟了,着火了,就跑回营子一看,房子全烧了,人全死了。他们爷俩没法呀,只能随着逃荒的人,逃到关外来了。”
“盎,她爸爸也五十多了吧?哪禁得住这么折腾啊!”包逸仙同情地说。
“是呀,一路上要着饭过来的,饥一顿饱一顿的。从他们那儿来到咱这大西沟川,走了俩来月呀。”侯张氏说,“盎,在那舍粥会上,我就看见他们爷俩可怜,说是五六天没吃上饭了。他们吧,也没想到咱们这也闹灾荒,家家也没吃的呀。我就给他们爷俩盛了两大海碗粥。你说咋的,翠枝他爸爸一仰脖,都不待喘气的,一碗粥就没了。翠枝孝顺,就把自己那碗也给了他爸爸,他爸爸呢,又喝了一大海碗。我看这是真饿急眼了呀。就给他们额外又盛了两大海碗。结果翠枝他爸爸喝了三海碗粥,才算稳当下来。后来草上飞他们哪征兵发干粮,翠枝就去报名。开始吧,翠枝戴着个破帽子,看上去像个男孩子,还真报上名了。等发了俩馒头俩豆包后,当兵的把她的帽子摘下一看是长头发,才知道她是女孩子家。人家说啥不要呀,哪有女人当兵的呀。再想要回馒头和豆包,一看,已被翠枝爸爸全吃没了。”
“唵?!吃了那么多呀,那还受得了?”包逸仙说。
“是呀,那天晚上,大家都在看晚霞。往们收拾粥棚,打算回家,突然听到哭声。”侯张氏说,“盎,回头一看,发现翠枝抱着她爸爸哭呢。从大哥过来一号脉,死了,撑死了。翠枝就拉着我的手哀求呀,说是只要能把她爸爸弄口薄皮棺材发送了,让她当牛做马都行呀。我一想,这孩子孝顺呀,我家文武正到了说媳妇的年龄,问她当儿媳妇中不中。她就满口答应了。”
“盎,这个我知道,我也在场。”包逸仙说,“这样也挺好。俩孩子都满意,这不挺好的嘛。等明理回来,让他们一圆房,不就成了一家子人了嘛!”
一提起侯明理,侯张氏的脸立马儿阴沉下来,不说话了。
“盎,明理还没信啊?”包逸仙知道她想侯明理了。
“盎,没信。说好了一个多月就回来,可这都快仨月了,还不回来。我这心里呀,七上八下的呀!”侯张氏突然掉下眼泪,哭了。
这可把包逸仙吓了一跳,自从认识侯张氏以来,每天都见她乐呵呵的,从没见过她哭。
“盎,没事的,没事的。”包逸仙搂着她的肩膀,边给她擦眼泪边说,“这么远的路,在哪里耽搁几天,也很是常事儿。”
“唉——要知道这样,当初真该拦住他,不让他去就好了。”侯张氏抹了一把脸。
“别想那么多了,你要多想想肚子里的孩子。”包逸仙劝慰说,“盎,这样,今儿个我弄俩菜,晚上让你那儿媳妇上往们家来吃顿饭,你和文武都过来。”
“盎?那怎么使得?”侯张氏说,“他们还是孩子,咋能让你请他们吃饭呀!”
“啥孩子了,娶了媳妇就是大人了!”包逸仙说,“这过了年呀,文武也二十了吧?”
“盎,是呀,文武都二十了!文虎也十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