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有一丝别的办法,他也不会来钻粪沟啊。
董士选却是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那城外的部分是不是也盖着石板?”
卢永旺答道,“靠近城墙五十步的都盖着,不然城上也受不了那味道,再有一里多才是一个大坑。”
董士选心中一算,这起码得钻近四百步的水渠啊,真是要命,罢了,事急从权吧。
“来,搭把手,把这石板掀起来。”
这块石板四五百斤,一个人还是很吃力的,朱清和张瑄赶忙上前帮忙。
三人合力,将石板翻开,这时,董士选才发觉自己把事情想简单了。
一股煞气,冲天而起。
臭字已经无法形容这股气味了,被这股气味冲到脸上,董士选只感到眼睛刺痛,脑子一懵,差点晕厥过去。
彼其娘之!
要从这里出去,怕是没走一半,就得毒死在这沟里吧。
朱清和张瑄也急忙往后一跳,迅速掩住口鼻,并且愤恨的瞪向卢永旺。
娘希匹的!这出的是什么馊主意,不对,是什么臭主意?比屎还臭一百倍!
卢永旺同样捂着口鼻,在三人杀人般的目光中,讪讪道,“这水渠封闭太久,让它散散,让它散散,待会就好多了。”
事到如今,又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按着卢永旺说的,等它消散这积攒了不知道多久的煞气。
过了小半刻钟,董士选不敢再耽搁了,害怕官兵随时会追查过来,便放开口鼻试了试。
虽然还是有些熏人,好歹勉强能接受,想了想后,他从自己内衣上撕下一大块的衣料。
把丝绸衣料折了好几道,把它围在口鼻上。
这是他以前随军时,从那些抬尸人身上学到的。
蒙古人的战争传统,奉行残酷的野蛮政策,‘军法,凡城邑以兵得着,悉坑之。’,‘国制,凡敌人拒命,矢石一发,则杀无赦。’
前期之时,攻陷一处就是掳掠一空,对于带不走的城池、房屋、农田水利、桑枣、水井统统给予摧毁破坏。
到了后来,特别是忽必烈时期,有所改变,杀还是一样会杀,但开始学着把占领地交给汉人世候和汉官来管理。
这样一来,那如山的尸体就得清理。
这活,自然不会有蒙古老爷来动手,都是交给汉军去干。
所以这种清理尸体的事情,董士选可没少见。
死后多日的尸体,那自然是腐臭难忍的,抬尸人就想到了用布巾沾水之后,围在口鼻处用来隔绝恶臭。
只是现在也找不到水源,不过董士选又想了一下,再将衣料解下,然后放出小鸡尿了上去。
娘的,就算闻自己的尿味,也好过那粪沟里的气味。
其他三人,看到董士选的动作,也有样学样,给自己制作起了‘口罩’。
只是,卢永旺却把自己手中的衣料向张瑄递去,讪讪道,“张兄弟,借点尿……”
“你自己没有么!?”
“我,我…尿不出来。”
四人准备好之后,决定让卢永旺先进去。
卢永旺无力反抗,只得哭丧着脸,跳下了水渠,低着身子,往里钻去。
接着是张瑄,他倒是干脆了几分。
然后是董士选,默念了几遍,就当一场噩梦,忍忍就过去了!
随即跳了下去。
一下去,眼睛就睁不开了,实在太刺激了!
等他稍微缓过来一点,又感觉双脚陷入了一堆又软又粘不明事物中。
董士选拼命强迫自己不去想到底是什么,不然他怕自己真的坚持不住。
“董公子,快走啊。”还在沟渠外面的朱清催促道。
董士选不敢再停留,弯下腰,往里钻,却发现在不到四尺高的沟渠里,即使才十二岁的他,弯腰之后依然觉得艰难,不时会撞到顶盖。
几步之后,他坚持不住,只得双膝一软,双手往下一撑,开始爬行!
个中滋味,无法详述,董士选只能尽力高抬着头,离那液面远一点,心里不停默念,这是噩梦,是噩梦……
大半个时辰之后,城外的污水渠中,默默钻出四个粪人。
稍微远离了一点城墙之后,其中一个最矮的身影,口中恶狠狠的念叨,“林彻!我董士选和你不共戴天!”
而睡得正香的林彻,只觉得鼻孔很痒,迷迷糊糊的掏了一下,又美美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