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孙府内,李俶的书房,站了十几人。
李俶阴沉着脸,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终于,门外响起那熟悉的脚步声,李心安推门而入。
“殿下,我来了!”
李俶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眉间的愁云却是消减了几分。
“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
一位老幕僚率先开口:“殿下,老朽窃以为,刘大人此次入狱,无疑是杨国忠所为。他是想借此机会,扳倒刘大人,夺取户部!”
“就算知道,又能如何?”另一位幕僚叹道,“刘泰来贪污,确有其事。他杨国忠可不是凭空捏造的,人家手上有着几页纸的罪证。那关内的十几个灾民的代表,现在可还都在大理寺住着呢!”
“刘泰来,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注意打到救灾的银子上啊!”
“的确,贪污赈灾款,岂是君子所为!枉他刘泰来自诩孔家门生!真是白读了圣贤书!”一位幕僚义愤填膺。
另一人叹道:“这个倒无所谓,贪就贪了。只是选的时机,也太不恰当,他是头蠢猪吗?现在要打仗了,国库正是紧张的时候,各个地方都在节衣缩食,从裤裆里掏银子给朝廷,能拨出赈灾款已是不易,他非要在这个时候做手脚,这不是把自己往别人跟前送吗?”
“说起来,刘泰来确实愚蠢,六十好几的人了,却还不自知。明明江南叶家已经进京,明摆着是给他们送银子来了,他刘泰来想要多少,就是一句话的事,从叶家手上拿来的,必关内的赈灾粮款要多多少?这一点他都想不明白!”
“话说,叶家被袭击的那件事,会不会也是杨国忠做的?双管齐下,断皇商,夺户部,钳制殿下。”
“确有可能……”
十几个李俶的心腹之人,你一言,我一语,吵的不可开交。
倒是在他们眼里都是粗人的“八部天龙”的几个正副统领,显得都很平静。
当然,还有一个,是被认为是幕僚之中的异类——苏休。
李心安的左边,就是苏先生,右边是邪里牙。
正前方,却是一袭白衣的种南浔。
“种先生,你也……”
种南浔会回头,向着他微笑的点了点头。
李心安心里一沉,垂下了眼帘。
种南浔既然出现在了这里,就说明,他已经完完全全成为了李俶的人。放弃了剑仙的骄傲,放弃了水龙剑派,放弃了江湖意气。
往后,那个曾经叱咤长安城的水龙剑仙,再也不复存在了。
“本王要的不是你们的分析!”
一直静静听着他们吵架,最终忍无可忍的李俶终于暴怒了。
“本王要的是,你们的解决办法!”
“说说,刘泰来,怎么办?”
此言一出,原本喧嚣无比唾沫横飞的书房一时间陷入了沉寂。
几个幕僚面面相觑,不由得都羞愧的低下了头,拿不出主意。
“平时,几位都侃侃而谈,天下大事似乎都在胸中。现在,一遇到事情,都变成无头苍蝇了?”李俶冷笑道,“诸位也都是精通儒墨法道的大家,难道所能做的,仅仅是纸上谈兵?”
那位垂垂老矣的幕僚涨红了脸,说道:“殿下,不是我们不想救刘大人。只是,刘泰来贪污证据确凿,人证物证都在,而且又是贪污的关内赈灾粮款,圣人点名要亲自提审,我们……无能为力啊!”
李俶自知此事却无可解,痛苦的闭上了双眼,仰天长叹:
“难道……真的要把户部拱手让与他人吗?”
“殿下苦心经营户部已久,属下知道,殿下一时难以割舍。但正所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所以,还请殿下早下决心!”
“请殿下早下决心!”一群幕僚齐声说道。
李俶神情冷峻,眉间满是纠结。
刘泰来仅仅是贪污而已,对他而言,也不算是什么大罪,没必要这么害怕吧……
李心安突然有了些想法,刚要开口,余光瞧见那些幕僚一副傲气凌人的样子,又把冲动压了下去,想等到没人的时候,再对李俶说。
一直没有开口的苏休,此刻终于是发表了自己的见解:
“殿下,几位大人所言却有其理,属下窃以为,在刘泰来身上牵扯越久,对我们,就越是不利。依属下拙见,刘泰来,不能管!”
“就这么放任不管?”李俶瞪大了眼睛,气愤的道:
“你也知道,我在户部耗费了多大的心力,就这么让我放弃,我如何能甘心!”
苏休笑道:“殿下,有一个关系,您和诸位大人,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什么?”
“刘泰来是刘泰来,户部是户部。刘泰来贪污入狱,和您掌控户部,有什么关系?”
李心安的眼睛瞬间焕发光彩,苏休说的,和他所想一模一样!
李俶疑惑的问道:“你什么意思?”
“卑职的意思是,殿下可以,过河拆桥。”
见李俶没有反应,苏休接着说道:“卑职有三步:第一,我们尽快和刘泰来脱离干系,以防杨国忠顺藤摸瓜,或者找到真实证据,或者是莫须有,把殿下您牵扯进其中。”
“第二,刘泰来既然已经入狱,我们不妨就坡下驴,顺着杨国忠的手段走。他要查,就让他查。在殿下还未拉拢过刘泰来之前,户部也明里暗里的给他杨国忠办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情。这些事,我们有的知道,有的也未查清楚。杨国忠一旦要彻查户部,那就给了我们清算陈年旧账的机会,到时候,他得到的好处,要比坏处少的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