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他做出的贡献,要比娜宁姑娘的性命,大的多的多?
可娜宁姑娘毕竟是一条命啊,尽管她只是个娼妓,可……毕竟是一条人命啊。
李心安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娜宁不该死的,杀她的人应该得到应有的惩罚。可为什么高正明偏偏是个做官挑不出瑕疵的人?为什么他有那么多的政绩,受到那么多百姓的爱戴?为什么他偏偏是太子党?为什么他会被李俶寄予厚望?
于情于理,李心安都找不出来高正明该死又不该死的理由。
他低声死后起来,坐下的“翻雪”不停的踢踏着地面,这匹温顺的骏马从来没有过这样烦躁的时候。
慕容白缓缓将拇指抵住“凤鸣”的剑鐔,李心安已经到了失控的边缘了,挺过去,会对他的武道大有裨益。挺不过去……
那么慕容白只能出手将他压制。
虽然这样也许会给李心安留下不可逆转的创伤,可慕容白别无他法。维持了慕容山庄秘书两个多时辰,他的体力精力几近油尽灯枯,面对走火入魔的李心安,他也不敢说有必胜的把握。
有两个声音在李心安的脑海里吵架,一个声音说,高正明该死,他杀了娜宁姑娘,是个十恶不赦的畜牲!
另一个声音反驳,娜宁不过是个娼妓,西域卑贱的奴隶!人尚且可以相食,户部侍郎杀一个娼妓算什么?高正明的能力有目共睹,他的作用还没有完全展现出来,他对大唐会有更多更大的贡献,为了这个远大光明的未来,娜宁生死无关紧要。
他们越吵越激烈,几乎快要把李心安的脑袋撑爆。
“你们别吵了!”李心安暴喝道,两手用力的锤砸着太阳穴,整个脑袋变得赤红,肿胀了一大圈。
一直以来积攒的怒气,在此刻终于要爆发了。
慕容白悍然拔出三尺剑,正要向李心安扑去时,他却惊讶的发现,自己被钳制不能动弹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的周围弥漫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芒,在雨中闪耀,将天地化为金色的世界。
李心安的耳中,突然传来佛音呢喃。
似有人在低声祷告,伴着钟磬木鱼,那声音整个的将他包围了起来。
李心安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脑海里吵架的那两个人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他周身泄露出来的恐怖内力在一瞬间化为乌有,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虚脱,险些从马上一头栽下。
明明这才过了一夜未眠,李心安困倦的两只眼皮不停的打着架,分明他之前半个月不睡都可以做到的。
“华严静心咒,度严大师,您还真是舍得下老本啊……”
李心安苦笑着自言自语道,他知道,度严出手了,这会让他在短时间内再没有动弹的欲望,但李心安也说不出埋怨的话。
毕竟,度严救了他,在走火入魔的边缘拉住了自己。
“佛门的华严静心咒,威力竟然这么广泛,分明之没有听到半点诵经的声音,度严禅师不可能在一瞬间让华严静心咒生效的,佛门没有这样一瞬间起作用的功夫。”慕容白不解的道,他也听到了庄重严肃的佛音,此刻,拔出的“凤鸣”掉在了地上,慕容白的手臂软软下垂,他的心里,竟然有一股倒头就睡的冲动。
“那是因为,度严大师的念经声音,被雨声掩盖了,你的注意力全放在了我身上,我优接进走火入魔,都察觉不出来。”
李心安感叹道:“度严大师还是要保屠生楼的,你看,她不就没事吗?”
慕容白抬眼看去,果然,那女子神色如常,没有疲倦的样子。
他担忧的看向李心安,“你……想通了?”
李心安轻轻摇头,“没有。”
“但我已经不再纠结了。”
“事已成定局,与其纠结改变不了的事情,不如把眼光放长远,专注于眼前的难题。”
“比如,你!”
李心安马鞭指着女子的脸庞,“让开,我不想伤你!”
女子摇了摇头,眼中波光闪烁。
她顿了顿,难为情的开口道:“你已经知道了赵大人和娜宁姑娘的故事了吗?”
李心安皱了皱眉,没有看女子,低着头道:
“赵大人殉情了。”
“故事很惨,你这样天真的愚蠢的女人,还是别听了。”
女子闻言,失落的道:“怎么和赵大人一个说辞……”
“他也说你愚蠢?”
“你……”
女子羞恼的横剑指着李心安,“你给我下来!我要堂堂正正和你打一场!”
“第一次你不是没赢吗?你赢不了我的。”李心安说道。
“那是以前,现在你既然中了华严静心咒,怎么可能还是我的对手?”
“哦?你的意思是,你要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了吗?”
“我——”女子语噎,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姑娘,我想你应该明白当初我说的那些话了,我并不是要讽刺你,而是为了让你认清现实。”
“你不是当杀手的料,屠生楼会为了完成自己的目的而去杀无辜的普通人,你不应该待在那里。我看得出来,你本性良善,你应该是个风风火火的女侠,会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闹得满城风雨,正义而可爱。”
“让开吧,你罪不至死。充其量,你会坐几年牢,没必要为了唐风搭上自己的命。”
“他是我师兄!”女子厉声喝道,“你是让我抛弃自己的师兄吗?”
“我的师兄师弟,都死在你们血衣堂的手上,我们之间早已不共戴天,收起你那假慈悲吧,拔出你的剑。作为剑客,你还不接受我的挑战?”
李心安无奈的叹道:“姑娘,这是你自找的。”
“死也无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