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却已经随处可见。特别是到了中午,积雪化得更加明显。
朝廷将于三月恢复粮饷,又有此次大胜,毛文龙的心情本来是愉悦的。但是,又总有隐忧萦于心头,挥之不去。
要知道,尽管断粮饷期间,因为郭大靖的四下筹措,东江镇总算支撑下来,没有出现饿殍遍地的惨景,但毛文龙的心上总是压着块石头。
新皇登基便断粮断饷,似乎预示着东江镇日后的境况不会太好。
文官集团本就对毛文龙和东江镇颇多攻讦,天启帝还能压着,可新皇的想法却好象不一样。
希望能借此次大捷,改变新皇的想法。毛文龙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对莫测的前途颇为忧虑。
大靖屡次提到自力更生,并一直努力在实现着这个目标。毛文龙又何尝没有想过,可屡生变故,却是越来越难。
金州收复,或许是一个崭新的希望。毛文龙自认在经营上,不如郭大靖,对郭大靖便寄予了厚望。
尽管有迷惑不解,但对郭大靖却是没有怀疑,派陈继盛这个忠厚长者坐镇金州,也是不想对郭大靖有过多的掣肘和影响。
呼吸着清冷的空气,毛文龙的脑子更加清醒,微眯着眼睛,又陷入了长长的思索。
东江镇僻处海外,军事政务千头万绪,还有内部的倾轧攻击,令毛文龙始终难得真正的心安清闲。
………………
郭大靖率领部队抵达南关,并与毛文龙所部会合,安营扎寨,只待天气再暖一些,便要大兴土木。
而在这之前,萨哈廉率领败退的建虏冲破了孔有德所部的层层截击,又增加了数百的伤亡,终于走上了返回辽阳的坦途。
万多精骑,损失近半,却没有达到目的,这是萨哈廉出征前绝不会想到的,也是代善绝对预料不到的结果。
萨哈廉派出的信使快马赶往辽阳报信儿,却不知道乃父代善正在紧皱眉头,看着桌案上的揭贴。
皇太极率四旗人马亲征察哈尔部,谣言又开始出现并散播。除了去抢传国玉玺,皇太极为称帝做准备之外,还有其它的关于三大贝勒的。
“……私自设宴款待,并馈赠财帛给怨恨皇太极者,是何居心”
“蔑视汗王,革去大贝勒,并削和硕贝勒职……”
谣言中列举了皇太极要处置代善的种种借口和手段,一些看起来明显是胡编乱造。
但代善的心里却清楚,一旦皇太极称帝独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谣言中的事情,很可能就会变成真的。
在桌案上还有另两份揭贴,一是莽古尔泰的,一是阿敏的。
其中莽古尔泰的下场最惨,因被皇太极指责作战怯懦而激怒,犯下“御前露刃”的大罪,先是降爵罚银,后是圈禁,被皇太极下毒毒死。
莽古尔泰死后,其亲姐莽古济被家奴冷僧机诬告心生怨望,谋反大逆,其丈夫也反戈作证。
皇太极遂削莽古尔泰宗籍,以同谋之罪杀其弟德格类、其妹莽古济,并在正蓝旗进行大清洗,将莽古尔泰的亲信尽数铲除。
至于阿敏,最早的谣言就有版本,现在更加详细,因为保存实力、不战而退,被圈禁到死。
“危言耸听,其心可诛!”代善重重地一掌拍在揭贴上,额头上的青筋都被气得一跳一跳。
除了皇太极,三大贝勒都死了,被皇太极搞死的。这样的结局,对于称帝后的皇太极来说,并不难做到。
连代善在愤怒之余,也心中凛惧,不得不对自己的将来感到担心和忧虑。
要说拥护皇太极,代善还真是出于公心,认为皇太极最有才能,能把后金治理好。可拥戴也有个限度,不能赔上自己的身家性命。
而代善尽管愤怒,尽管凛惧,可还能保持冷静,不会公开与皇太极做对,使得后金高层陷入分裂。
笔贴式躬身禀报道:“揭贴想必已散播开来,二贝勒、三贝勒那边……”
代善无奈地叹了口气,挥手让笔贴式退下,向后靠进椅中,半闭上眼睛,陷入了长长的思索。
显然,对手的挑拔离间更加有针对性,编造出来的谣言也令人后背发寒。特别是莽古尔泰和亲人的下场,肯定会引起莽古尔泰等人的极大戒惧和防范。
从皇太极欲称帝,到三大贝勒的凄惨结局,对手并没有放过谁,侧重有所不同罢了。
莽古尔泰看到揭贴会怎样想,阿敏呢,还有与他们联系紧密的亲人和将领,利益可是连在一起的。
一个旗的实力已经无法抗衡皇太极的两黄旗,那就只有联合。代善可以想见,莽古尔泰和阿敏的联手,基本上能够确定。
自己的两红旗,还有多尔衮兄弟的两白旗,是保持中立,还是倾向一方,实在令代善头痛不已。
何况,代善也要防范皇太极,他还做不到公而忘私。保持努尔哈赤留下来的议政模式,也是代善所赞同的。
也就是说,代善与皇太极也有着较大的矛盾,对皇太极的改革并不完全支持。
思来想去,代善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实病好治,心病难医。这一根根对手射来的芒刺,扎在别人心里,你想去除,根本就不太可能。
只能维持现下的状况,不要使矛盾公开化,甚至是分崩离析、刀兵相见。
代善把揭贴狠狠地攥成团,发泄般地扔了出去。
精诚团结、全力对外,他倒是希望如此,可离心离德、互相提防戒备已成定局,很难改变。
代善的担心并不为过,甚至在努尔哈赤死后,矛盾便已存在。皇太极继汗位,就是各方妥协的结果,并不具备努尔哈赤那样的权威。
而皇太极欲称帝独尊的谣言,则加深了各方的矛盾。
莽古尔泰、阿敏,甚至是代善,代表着后金贵族的利益;皇太极则要革故鼎新,使后金走向封建化,并面南称帝。
这无疑触犯到了后金贵族的利益,比如编审壮丁,解放部分奴婢为编民,就被后金贵族视为削弱限制他们的特权,反对者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