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棚里,随手捞起个板凳坐下。
“玩够了?”贺闻目光落在手中,仍不停削着红薯。
“差不多了吧。”宋绵竹同样盯着那双手,忽然觉得自己的手,压根不能叫手,应该**爪子。
手残党,大概就是指她吧,袖箭玩不脱便算了,连削个红薯都坑坑洼洼。
削过一回后,大伙儿便不肯再让她受累,实在是怕糟蹋粮食!
“那咱回城?”
“再等等吧,我还有事要说。”
宋绵竹手托下巴,“你说这卫府,咋这会儿有工夫蹦出来?”
别看杀夫案已了结,卫府勉强算是脱身,可近来坊间多有传闻,说卫府不知得罪了哪位权贵,在外地的生意大都受到影响。
她还以为这段时间,卫府没空来烦自家,今儿这一遭明显透着点深意。
施粥也罢,施馒头也罢,可刚好在这个点儿,跟自己撞上了,那就难免让人多想些。
贺闻把手中红薯放入框中,淡淡道:“莫要被他人影响,有我在,旁人动不了你分毫。”
宋绵竹手从下巴盖到脸上,仿佛从喉咙中憋出来句,“你有没有觉得,自己最近说话,越来越直接啦……”
“有吗……”贺闻食指微不可查抖了下,竟削掉些橙红色的薯肉,这在之前是从未有过的事。
俩人盯着簸箕里,一堆堆紫红色的薯皮中,唯一多出来的小块薯肉,不由分别偏过头。
不知是谁的耳朵先泛起红晕。
打水归来的小伙子们,十分有眼力色地在木棚前驻足,转了身子又去打第二轮。
少爷小姐的心思,他们看透不说透,说透容易挨批。
空气中透出香甜味,不知是锅里翻滚的红薯,还是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
然而有人欢喜有人愁,宋家这边笑嘻嘻,卫府那边却是有人要气歪鼻子。
今儿,卫东特地来此施粥赠馒头,那可是打听好了的。
他知道宋家今日会来此,等着要让其大丢颜面。
杀夫案虽没牵扯到卫府,可他亲弟弟一甘人却是倒了霉,诬陷罪亦是要打板子的。
虽然此事跟宋游记没多大关系,乃是他们倒霉,自个儿找上门来的。
但卫东还是难免心生怨恨,自己亲弟差点没丢了半条命,如今还躺在家里不能动弹。
更别提自己被大小姐训斥,险些丢了差事。
要不是他以往替卫府做了不少事,怕是要被扫地出门啊。
卫东来这一趟,乃是受了大小姐命令。
玩阴的不行,那就正面刚呗,卫府财大气粗,还能怕一个宋家不成?
旁人家施粥,他们就非要给馒头,硬是要压其一头,也好把卫府的善名传出去。
他本以为会受到灾民的欢迎,心里正得意着,没想听到旁边人的嘀咕声。
“原是杂粮馒头,我还以为是白面的。”
“有的吃就不错咯,你还挑!不想吃给我!”
“没说不想吃,就是有点拉嗓子,难咽。”
“确实拉嗓子,不是还给了粥吗,你就着粥吃呗!”
“别提了,那粥也拉嗓子,用得好像是没咋脱壳的稻子,我倒宁愿少放些米,好歹能当水喝。”
“不行赶紧给粥喝了,咱去宋家那再打一碗,我今儿的还没领了。”
“走走,刚马上要排到我咯!还是宋家的粥好喝,那味道,比我以前在家做的还好吃!”
“说句不怕笑的话,要不是落难至此,我怕是还喝不上如此美味的粥,也不知小姐放得啥粮食。”
“还是宋家厚道啊,拿咱灾民当人看了,给的起码不是喂牲口的粮食。”
“嘘,别说了,那人好像在盯着咱……”
几人把粥倒进嘴里,嚼吧嚼吧,又往宋家工棚那赶,手里拎着硌牙的馒头,竟没舍得吃。
他们都到这地步了,嫌弃是肯定没得嫌弃,到底是粮食,今儿有两碗粥便够了,馒头留着明儿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