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悠起来。
小雪花现在都没停,还飘着呢。将化未化的雪加了粘性,新落的雪粘在上面落不得,檐上,树上,桥头,湖边,早积了一层雪。
王言其着车,路过一片水洼,看着雪消融其中,心血来潮的想要湖上泛舟。想到就做,他二话不说,直接一路骑着自行车到了太湖,找了船家,升了暖炉煮茶,开船行至湖中,王言弄了鱼竿坐在那里一边跟船家闲聊喝茶,一边钓起了鱼。
雪仍在下,湖上的雾仍朦胧,虽然身边有个船家,但忽略了工具人,远看倒也有那么几分‘独钓寒江雪’的感觉。
就这般,王言在太湖调了一下午的鱼,装了个只有天、地以及船家三者才知晓的比。
说起钓鱼,他的技术还算高超,太湖中的鱼也不少,因而收获不小。只是除送给船家一条大鱼,余下的都放生了,调的就是个感觉么。
船靠了岸,四点刚过,王言骑着自行车往学校赶。距离不远,也就是二十多公里,虽路上有些水迹,但并没有影响他的骑行速度,到学笑门口的时候,还有六分才到约定的五点,没拿捏好。
老远的,王言就看到了在校门口对面站着的苏明玉,正双手插在棉袄的兜里,正无聊的跟树坑边踢着里面的石子。至于为什么不在校门口站着,当然是因为流言确实有一些困扰,只是她很坚强的不在意罢了。
骑车过了马路,王言停在她的面前:“不好意思啊,来的晚了一些,等久了吧。”
苏明玉听声抬头,又低下了头,是因为想起了早上说的‘没答应’,瓮声道:“我也才到不久。”
王言点了点头:“上车吧,我带着你。”
这个时候可不能挑逗,毕竟人家姑娘下了好大决心出来的,三两句话给说跑了就太草了。其实苏明玉这一次能来,他一点儿都不意外,只因为早上四目相对时,那一闪而过的光亮,哪个少女不怀春呢。即使感觉自己受不得好意,却忍不住让冰凉的心靠近,试探着汲取温暖。
苏明玉踌躇了一下,点头侧坐到了自行车的后座上,伸手掐着王言的外套。
“坐好了?”
“嗯。”
王言猛的一蹬,苏明玉反应不及,下意识的抱住了王言的腰,接着反应过来:“你故意的?”说完,直接跳下了车,对着王言一顿招呼。
“哎,停停停。”王言喊住她:“你说你抓着衣角有什么用?就是刚才没事,那一会儿到路上,万一出点儿事怎么办?算你的算我的?上车。”
“不去了。”苏明玉觉得王言不安好心,扭头就走。
王言一把拉住:“别闹,我真不是故意的,上车吧。”
孤疑的同王言对视,看着其中写满的真诚,苏明玉又一次坐上了车:“最后一次。”不同的是,这一次很不淑女的换成了跨坐,双手后伸,把着屁股下的座……
“坐好了?”
“哎呀,快走吧,都看着呢……”
王言微微一笑:“走喽……”
说说笑笑、晃晃悠悠的骑了二十来分钟,在一家挂着川渝招牌,里面人声鼎沸的火锅店外锁了车,二人一前一后的走了进去。
选了靠窗的位置,王言跟苏明玉相对而坐,接过服务员递过来勾选的点餐纸,递给苏明玉:“来,随便点,敞开了吃。”
苏明玉摆了摆手:“我吃什么都可以,还是你点吧。”
王言也不强求,一边问苏明玉一边勾,只是问什么苏明玉都说好就很不好,索性王言也不在问,只管点,又要了个鸳鸯锅,还有饮料,非常完美的结束了点餐环节。
火锅出餐是相当快的,毕竟都是生的,王言跟苏明玉两个调好了油碟,没说几句话的功夫,一盘子一盘子的菜就端了上来。
苏明玉看着满满的一桌子不算,桌旁的架子上也是满满,惊道:“点这么多我们两个吃的完吗?”
“放心,我胃口很好,一点儿都不带剩的。”王言摆手道:“你只管吃,剩下都是我的,保证不浪费。”
苏明玉还是很怀疑,但没再多说,默默的看着升温的锅,等锅开。
“哎,明玉?你今天干什么去了?”
“去梁溪见客户了。”
王言明知顾问:“就那个男人给你介绍的工作?”
“嗯。”
感受到些许不耐,王言识趣的转移话题:“再有一个半个月就放假了,你有什么打算?”
“我能有什么打算,当然是回……”苏明玉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跟家里断绝了关系,看着已经冒泡的锅:“好了,可以下了。”
“怎么,不就是回家嘛,有什么不能说的?”
王言直接下了两盘子肉进去,一边来回扒拉。
“你话怎么那么多?”
对不住了,王·大孝子·言在心中跟亲爹亲妈赔了个不是,状若不在意道:“有家回还不好么?我都没有家。”
果然,此话一出,吸引了苏明玉的注意力:“你怎么了?”
“来,吃肉。”
烫三烫,滚三滚之后,王言给她夹了一筷子肉说道:“我爸妈前年出车祸一起走了,又没有什么亲戚朋友,现在就剩我一个人了。这两年啊……”
逼叨叨一堆之后,王言洒脱的笑道:“之前我学习成绩不错的,要不是出了这么个事儿,说不定还能上个清北、浙大什么的呢。”
苏明玉愣愣看着满级演技的王言,许久,来了一句烂大街的:“对不起。”
“没事,这有什么对不起的。”王言摇头,吃了口肉说道:“你呢,怎么了?”
“和你差不多。”苏明玉苦涩一笑:“我跟我爸妈断绝关系了。”
“为什么?”
“我家里有三个孩子,我是最小的,上边还有两个哥哥……”
苏明玉打开了话匣子,王言适时的要了啤酒,给苏明玉倒上。
她也是不惧,本来跟着干了几个月的销售,她又想要紧紧抓住这个在她看来跃龙门的机会,酒怎么会没沾过。那是一杯接一杯的喝,流着泪吐露倾诉这许多年的心酸。
这话她从没跟人讲过,今天,或许是同病相怜吧,毕竟她的一双父母尽管活着也没比死了强多少,还添了她从小到大的苦楚。
“我大哥上学,砸锅卖铁的供他上华清……后来考上了美利坚的……卖了我住的房子也要供……我二哥……又卖房子……到了我……”
苏明玉细数从小到大的种种,恨恨的放下酒杯:“你说,我跟你有什么不同?不是一样的没有家?”
除了剧中表现出来的那些大事,还说了不少生活中的琐碎。
赵美兰重男轻女是没的说,苏明哲生了女儿,但怎么说也是亲孙女,看都没说看一眼。而平日里对俩儿子要求有求必应,对苏明玉那真是两级。话人家也说过,只养到十八岁就不再管,对苏明成倒是在结婚之后还给钱。或许也是新社会了,若是百年前,说不得生出来就溺死苏明玉都有可能。
至于苏大强就不说了,一句简单的‘不敢’,少了很多男人的责任担当。剧中最后的那几集,更多的是强行圆满。
要说缓和苏明玉与赵美兰的母女关系,虽然很难很难,但也有一定的几率做到。不过那与王言的任务不合,他对‘出气’的理解很简单,就是弄惨了苏家的其他人。所以顺其自然,赵美兰该死还是死吧。
瞟了一眼地上的五六个酒瓶子,看了眼苏明玉的状态,王言识趣的点头:“对,咱们没什么不同。来来来,别光喝酒,你吃点儿菜。”
苏明玉打了个嗝,捞起一块丸子:“所以啊,我也不知道放假怎么办。咱们学校的宿舍只开到放假后七天,还不知道去哪儿呢。”
“没事儿,我收留你不就好了?”
“你?”苏明玉摆了摆手:“快算了吧。”
“我怎么了?”
“你就是对我不怀好意。”
“这都被你发现了?”王言状若惊讶:“既然你都知道了,还敢跟我出来,还敢喝这么多酒?”
“我喝的多嘛?这才哪到哪啊。”苏明玉一脸不屑,指着王言脚下的酒瓶子:“你还差我一瓶呢,行不行啊你。”
王言把酒倒满:“当然行了。”
苏明玉白了王言一眼,重新倒满了酒杯:“来,一起喝一杯。”
“干杯。”王言举杯跟她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苏明玉喝好了,已经不用他找话了,自己就一顿哔哔。王言则是听着苏明玉的唠叨猛吃,她举杯,他就跟着喝,不知不觉的也喝了不少。
眼看着东西吃没了,酒也喝没了,苏明玉已经醉眼迷蒙了,但还是在兜里掏出了几张百元钞票,拍在了桌子上:“服务员,结账。”
还知道拦着王言呢:“这顿我请,你不许抢。”
王言笑着从桌子上拿起一张钞票,在她眼前晃了晃:“aa。”
说完,也不管苏明玉如何反应,跟着服务员到了吧台结账。
接着,回来看着迷瞪的苏明玉慢吞吞的穿衣服,这才搀着她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