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止前进!”军官们吹响着铜哨,发布命令。
在距离熊本足轻大约一百步的距离,屈万率领的前营部队止住了步伐。
“检查火铳!准备射击!”
所有的火枪手们从肩上的将火枪取下,摘掉枪头帽,用牙口撕开牛皮纸包装的火药包,倾倒进三尺长的枪管,放入铅弹,然后再一次检查自己的弹药装填情况。
“射击准备!”
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之后,士兵们端起了手中的火枪,向着前方瞄准,黑压压的一排排枪口,瞄准着惊慌失色的熊本足轻。
作为接替赵大海指挥的军官,屈万狠狠的吹了一下口中的铜哨,一声尖锐刺耳的哨音,将大屠杀的命令传达到每一个士兵的耳膜中。
猛烈地射击声旋即响起,一股股白烟在队列上空升起,密集,随即结成了一道灰白色的硝烟迷阵。
由于基隆的火药是栗色炸药,有烟火药的巅峰造诣,只消片刻,白色迷阵就随着一阵轻风尽数散去。
在这道硝烟散后,可以清晰的看见,之前的一百步的距离上,多是倒下的士兵以及他们的尸体。
那些击中要害当场死去的是被死神和幸运之神眷顾的孩子,他们不必忍受煎熬与痛苦;
那些被子弹打穿了身体的熊本足轻却是被他们诅咒的弃子,他们悲号的倒卧在地上,抽搐着身躯,进行着痛苦的挣扎,试图逃离这种痛苦的状态。
基隆军的枪林弹雨,如同驱赶鸡鸭牛羊的杆棒一般,使刚刚才停止溃散的熊本足轻雪上加霜。将稍微有些模样的队形又一次打乱,而且,比上一次还要乱。
无数的士兵们尖叫着呐喊着,冲撞着,四处逃跑,或许,这一刻他们也不知道该逃到哪里去,只是觉得,此刻,自己所在的位置,便是最危险的。
也许下一刻,被子弹击中的那个人,就是自己。
古来今往,能有几人能直面死亡的威胁,一个月前他们还是田间的农夫,拿上竹枪只训练了三五日就被强拉到战场上,这样的士兵注定完成不了熊本男的欲望。
这一刻即便山口如何嘶吼,如何拿家人性命劝阻,如何杀人示众,都不能抑制住足轻心中的恐惧以及溃逃。
反观屈万的前营部队,却处之泰然,没有趁着敌军大乱而一拥而上。
这是火气部队的特性,但与别的方阵也似乎略有不同,基隆军的方阵不像同时代也就是影视剧中那样,第一排射击完成后往后退,让第二排火枪兵上阵,如此缓缓退却。
而是第一列射击之后,站在原地,开始填装火药,然后第二列上前五步走,站立在最前方射击,以此类推,周而复始。
这叫徐进射击!
而且基隆军使用的是普鲁士五段射击法,相比于普遍三段射击,五段可以让铅弹更加密集,形成恐怖的火力网格,同时士兵门能有更多的时间进行装填,不至于手忙脚乱,发生炸膛事件。
不过要实行五段射击法也是有约束的。
火枪,火药,两者都需要大规模装备。
不过这恰恰就是基隆不缺的地方。
同样,好武器要有配得上的使用者,秦浩对于火枪的排枪射击训练抓得很紧,在他看来这是日后他同若干强大军队在战场上逐鹿的根本所在。
基隆的士兵人数肯定没有李自成、张献忠的农民军多,他们随地刨食的特点,秦浩几辈子学不来;
论精锐、强悍程度铁定不会胜过满洲八旗,他们常年处于天寒地冻的高纬地带,寒冷的冰雪磨练了他们的意志。
有闲的蛋疼的人口学家做过一个试验,在完成比较困难的任务时,高纬度的人往往比中纬度还有低纬度人更具有优势,更有毅力。
这也就是为什么北方总是能统一全国以及多次草原族群入侵中原的部分原因。
当然,若论到战争,随着火器的迭代,草原民族也开始善歌善舞。
一分钟两发,这是秦浩对所有的火枪兵提出的要求,这一分钟可以抵消绝大部分部族先天的诸多优势吧!
只要有火枪,哪怕是一个妇女,一个儿童,只需要轻轻的扣动扳机,也能瞬间杀死,草原用二十年培养的精锐战士。
这就是火枪的艺术所在!
“如果不想被敌人杀死你,让你的母亲失去儿子,妻子不失去丈夫,孩子不失去父亲,你就给我达到这样的射击成绩!”
一分钟两发还是及格成绩!
在秦浩的印象里,装备发射牛皮纸壳弹筒的燧发枪的普鲁士军队,他们每分钟可以射击四次,并且不会出错。
如果麾下能有士兵能够达到这样的水准,那么,他就可以享受甲长的薪金待遇。
人才不管在哪都能受到优待。
每分钟两发子弹的射速以及缓缓前行的阵型,如同一头猛兽的利爪,不停地撕裂着熊本足轻的血肉。
当一轮第五列上前射击时,部队已经向前行进了十几步。
而在这短短的几分钟,便有数百人倒在了密集的弹雨之下。
“败了!快逃啊!”
熊本足轻的阵型,已经彻底的崩溃了。
无数的人哭喊着,嚎叫着如同没头苍蝇一样东一头,西一头的乱撞。有人手里拿着刀,有人倒拖着长枪,有人手握着盾牌,还有人压根不知道手里拿着什么。
时不时就有人传出被子弹击中的痛苦叫喊,或是被自己人踩踏在脚下,发出的濒死的哀嚎之声。
“就这样完了?”
在后方城墙上观战的熊本男呆呆的望着前面如同被点着了蜂巢的蜜蜂一样乱作一团的士兵,这可是他的“精锐”足轻啊。
以往镇压领地内无数起义,对外吞并无数地产的足轻部队,,在基隆军面前,如婴儿般弱小无力,几乎连一个回合都没有走下来,就被击败了。
一个小时前,他还是自信满满,充斥着雄心壮志,甚至想到了在战后,是立刻挥师佐贺,吞并掉偌大的领地,还是继续驻守,等待德川家的调令和封赏。
可是,这一下,全都完了!
他的手不由得去摸腰间的锋利的太刀,他不知道现在该如何了。
逃跑还是自杀,这两个对他来说都是难以抉择的。
就在他迷茫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