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为人浮夸,总是喜好卖弄他老子给他的零花钱,加入政治部也纯粹是为了镀金,想要靠这一层关系来拓宽他家的人脉和上升渠道,看看有没有可能在有生之年把他家从普通的富豪家庭变成所谓的名门贵族。
但这家伙不坏。他炫耀的方式不是挥金如土,而是请自己这些弟兄们出去吃喝玩乐。虽然偶尔也会逾越一些警务人员该有的本分,但这家伙可从来没有欺负过什么老实人。
还有,那是孙少华,他多年的老部下。
去年他刚离婚,原因是妻子希望他调离前线做文职而他不肯。
多年的职业生涯让他的这个老伙计遍体鳞伤。他最少断过八根骨头,身上四处枪伤。有一次还是为了保护他而替他挡住了对面打来的枪子。
他记得那个时候的情况,只差一点就要打中心脏的孙少华在医院里抢救了整整一个礼拜,如果不是运气,如果不是他们政治部的待遇足够优渥,或许他早就只能在陵园里怀念他了。
这是真正能生死相托的队友、伙计、兄弟可现在,他和这些弟兄们一起,都倒在了血泊里。
尤其是孙少华,他就躺在自己的边上。从他那开始涣散的眼睛里就可以清楚看到自己此刻狼狈的倒影。
而尽管嘴里面已经是止不住的流淌出了许多的血沫,但他还在做着垂死的挣扎,不断的对自己发出细微的,已经完全分辨不出来意思的嗬嗬声。
他能分辨出那个意思。那不是求救的声音,而是警告。
快走,头儿,快走
走?如果可以,他当然也会想着走。离开这里,保住自己的小命,或许有机会还能给这些死掉的弟兄们报仇。
可,真的能走吗?而且,他真的要走吗?
理智,情感。这两种东西到底是难免的发生了碰撞,而即便是平日里再怎么冷静的人,面对现在这种情况,也是会不可避免的陷入疯狂。就好比此刻的他
“去死,去死,去死啊,你这混蛋!”
似乎是完全放弃了生还的希望,放弃了那种跪地求饶后对方会放他一马的侥幸心理。张鸿藩一把就抓过了地上的一把霰弹枪,对着火焰中的人影接连不断的扣动起了扳机。
砰砰的声响之下,火药的激发让无数的铁砂弹丸织成了铺天盖地的大网,仿佛是雨打芭蕉一般的就洒落在了熊熊燃烧的火焰上。
本就是被一轮扫射打得千疮百孔的房屋显然没法承受再一轮的额外打击。大量的碎屑混杂着火花飞溅之下,整个老屋都开始发出轰鸣和呻吟。
看样子就能估摸出这个上了年纪的玩意未必能撑住太久,而张鸿藩则浑然不在意这种危房坍塌所带来的风险,只是一个劲的冲着火焰发出近乎疯狂的咆哮。
“去死啊,去死啊。为什么你还不去死!”
砰砰砰,弹容量只有那么几发的霰弹枪其实猖狂不了太久。不过好在,运气似乎是决定站在张鸿藩的这一头。
他一次次的轰击到底是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加快了房屋坍塌的进度。而就在他的大声咆哮之下,宛如言出法随一般的,整个熊熊燃烧的老屋都在没有更多预兆的情况下,突然的就坍塌了下来。
层层的瓦砾夹杂着粗壮的已经被燃烧的仿佛赤炭一样房梁直接砸在了那个火中人影的头上,瞬间将她淹没了进去。
而看着这一切,张鸿藩在心里一空的同时,却是瞬间有了一种想要嚎啕大哭的冲动。
置生死与度外,然后真就是死中求活的杀出了一条活路。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体会。大喜大悲,大起大落之下,他还能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至于癔症了,真就是心理水平过关的一种体现了。
可这真不算是什么好事,最起码对他来说是如此。如果有的选的话,他宁愿自己的心理更糟糕一点,在这个时候尽情的哭喊叫闹,也比眼下这种想哭哭不出来,想笑也笑不出口的模样要强。
颤抖的摸了摸口袋,摸出了一根香烟叼到嘴上。张鸿藩眼神悲凉的看着一地弟兄的尸体,剩下的动作却是怎么也没法继续下去。
“你们这群王八蛋,怎么就这么都走了呢你们这么走了,让我怎么和你们的家里人交代啊!”
“混蛋,混蛋,真他妈的混蛋。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不该带着你们来趟这摊浑水。都是我,都是我啊特么的,为什么死的不是我啊!”
愧疚让他声嘶力竭,那种几乎无法言喻的悲痛更是让他恨不得锤烂自己的胸口,扇碎自己的嘴巴。
但人总是要向前看的,尤其是这个时候。
而就在他平复下自己的情绪,打算给这一切来个收尾的时候。一朵火苗却是突然的摆在了他的面前。
“阿sir,要点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