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
老师不可能不了解安阳侯,后续种种估计也在他的预料之中。但老师为何要这么做?如果是要赵黍在金鼎司效力,说句话就好了,完全不用这样大费周章。
可赵黍转念又一想,会不会是自己想太多了?老师关心自己,将他送到安阳侯府,也确实是过上了更好的日子。而比起以往符吏身份,要是能在新设的金鼎司有所作为,未来可以说前途远大,或许老师只是希望看到这个结果。
但越是这样,赵黍越觉得眼前一切虚幻不实,这种凭空掉下来的种种福德机缘,似乎并不属于他赵黍。
或者说,属于一个叫做赵黍、有着特定身份的人,而不是真正的自己。
“赵学弟?”
当赵黍还在角落发呆沉思,忽然听到有人叫自己,回神抬眼,就见辛舜英站在不远处,神色略显惊疑。
“赵学弟,没想到能在此地见到你。”辛舜英很快恢复端庄大气的神色,赵黍见她似乎略有打扮,姿容妍丽。
“我……我是被带来开开眼界的。”赵黍含糊其辞。
辛舜英正欲追问,一旁有男子过来:“舜英,遇到相熟之人了?”
来者身着皂衣,腰束黄赤二色丝绦,悬下的绶带绣有星象图案,双眼幽光流转,不同寻常。
“父亲,这位就是我先前提到过的赵黍。”辛舜英跟皂衣男子介绍一番。
赵黍知晓对方身份,赶忙起身揖拜:“后学晚辈拜见辛台丞。”
辛家自天夏一朝便为帝王望气观星、占候测算,华胥国设立钦天台也是效法前朝,辛家自然凭借家学传承服侍华胥国主。
若论家世门第,辛家肯定比不过崇玄馆那帮仙系血胤,也没有声名在外的显赫军功,但由于职司特别,属于君王近侍,地位比较特殊。
“你就是赵黍?”辛台丞眼神异样,居然伸长脖子盯视着赵黍,连辛舜英都有些尴尬,轻推胳膊:
“父亲,你为何这样盯着赵学弟?”
辛台丞察觉自己失礼,轻咳两声:“赵符吏在星落郡辛苦了,听说克制乱党神剑的祈禳法仪,就是你亲自布置的?”
赵黍回答道:“晚辈只是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法仪得以运转生效,还是要仰仗城隍衡壁公,以及崇玄馆的仙家法宝。”
辛台丞摇头说:“这可不是微不足道,虽然事后我也想到以法仪化解灾异之气,但是要在整个星落郡各地布置坛场,匹配山川地脉运转法仪,这必然对科仪法事有极高造诣。”
“辛台丞谬赞了,晚辈这点伎俩,远远谈不上造诣二字。”赵黍说:“说来晚辈也是得了辛学姐指点,方能想到此法。”
辛台丞望向自家女儿,辛舜英愣了一下:“我的指点?赵学弟说笑了吧?”
赵黍说:“辛学姐忘了?之前祭炼重晖浑仪时,你曾指点我如何存思浑天星斗,天上星辰封域和地面山川分野相对应,既然星辰封域可以单独存思祭炼,那大地山川也能独僻格局。
我在星落郡布置坛场法仪的地方,就如同天上星辰,乃是气机灵韵交汇之处。可惜时间仓促,只能单独运用地脉气机,若是能参考当初激发铁公祠结界那样,上应天星、下接地脉,说不定祈禳法仪能够效验更久……好吧,也许这样的法仪我也布置不了。”
赵黍说到这科仪法事,就感觉身心敞快,一时滔滔不绝起来。可他看见辛舜英投来微妙眼神,赶忙收敛起来,免得卖弄自己那点浅薄学识,冒犯到辛台丞这位占候大家。
“赵符吏,你……”辛台丞欲言又止,沉思片刻后说:“据我所知,怀英馆并不算精擅科仪法事。”
“这大概与我家传之学有关吧。”赵黍回答说:“晚辈祖上是天夏朝的赞礼官,不知辛台丞是否有所耳闻?”
“赞礼官?”辛台丞思索道:“这倒是不奇怪了,当代科仪法事,几乎都是经过天夏朝赞礼官整顿修订。尤其是天夏朝设五都之制,传说便是为安镇五方、迎请五灵,以保国祚。”
赵黍没有接话,心下却在嘀咕,恰恰是因为他精研科仪法事多年,对其效验功用看得清楚,明白仅凭法事,根本不足以长保国祚气数。
“对了,既然赵符吏与你同在怀英馆研修,应该邀请他来观礼。”辛台丞对辛舜英言道。
辛舜英有些迟疑,辛台丞转而对赵黍说:“小女不日将要大婚,张首座作为师长前来见证,赵符吏不妨一同?”
“大婚?”赵黍先是一怔,转念间就想明白了:“男方是罗希贤?”
“是。”辛舜英点头。
赵黍拱手说:“那我在此先恭喜辛学姐了。”
辛舜英欠身还礼:“多谢赵学弟,也希望你早遇良偶。”
这时安阳侯走来,他一见辛台丞,立马上前问好,两人寒暄几句,对方才得知赵黍如今栖身侯府,而且协助安阳侯设立金鼎司事宜。
“赵学弟这是要飞黄腾达了。”趁两位长辈交谈之际,辛舜英微笑道:“发生这种大事,也不跟我们这些馆廨同学说一句。”
“事发仓促,来不及说。”赵黍低声问:“你与罗希贤是不是早就定下了婚约?”
辛舜英闭目回答:“我在动身前往星落郡之前就已经知道了,今天前来羽衣阁,就是为了拜谢朱紫夫人。”
赵黍问:“莫非你们的婚约,就是朱紫夫人牵线搭桥?”
“牵线搭桥?这个词用得好。”辛舜英点头承认:“世家卿贵联姻不比寻常百姓,关乎朝野内外、上下衙署,这里面盘根错节,牵连甚广。但两家联姻,算起来属于私事,国主不好亲自干涉,所以便由朱紫夫人来应对。”
“这么看来,还是国主为了防备崇玄馆,以此制衡朝堂。”赵黍低声道。
辛舜英笑了:“倒是赵学弟你,得安阳侯庇护,又在新设的金鼎司办事,未来姻亲对象也要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