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看了一眼李则之,张军继续说:“臣现在到是有些怀疑虢王掌兵之力,金吾卫职责重要,掌宫中禁事,六街徼巡治安,可是不容有失。
再则,臣奏劾御使左中丞窦参,京府少尹窦申,禁军将窦荣三人,恃宠而骄,桀骜不驯,枉顾律法,结党营私。
臣虽在外,诸番事迹却多有耳闻,其三人向来跋扈,视官位为玩物,驱除异己安插亲众,贪鄙不堪。”
张军兼着御使大夫之职,有谏议百官的权力和责任,不存在越权。
“你,”虢王李则之暴怒,须发皆立,跳起来指着张军:“你血口喷人,实为诬陷。”
“若奏劾不实,臣愿同罪。”张军给李适施了一礼。
前事未绝,这张军又要弹劾人,弹劾的还是朝中重臣,李适头都大了,看向李勉求助。
李勉也愣了一下,看了看张军:“张相此话……可是当真?”
“自然。”张军点了点头:“便是没有今晨之事,某也是要向陛下奏劾的。
除此三人,尚有东京度支院使延龄一人,某劾此人不学无术,贪鄙无度,才不胜位,德不服人,请劾贬谪。”
“裴寿?”李勉疑惑的看向张军:“小郎君与此人如何结怨?”
张军摇了摇头:“某与此人素无相识,从无勾连,只是尽大夫之责,顾国朝之需。”
李勉看向李适。崔造刚刚提名宣调东都度支院使裴延龄进京,入集贤院守本职度支,李勉和李适也是签字同意的了。
现在人都该在路上了。
“张卿,即无相识,张卿如何劾举?”李适没弄明白。你都不认识,你为什么弹劾人家?
“陛下,某知其人不学无术,即无术术,又无财谋,于税赋度支之事不堪了了,却擅钻营诡道。
若只是度支东都也就算了,如今便要入朝,某实为不忍视之。”
虢王李则之站在一边,气都忘了继续生了,这一下子,张军一口气弹劾了四个人,两个是重臣,把他干的有点懵。
弹劾和弹劾也是不一样的啊。
十镇节度观察等使,凤翔府牧兼兴元府兼成都府,灵州大都督,领戎州都督府,太子太保,凤翔郡王。
张军的弹劾能和其他谏官一样么?
就算是皇帝和首宰也得重视起来,不能怠慢和稀泥,想应付过去肯定是不行的。和泥这种事儿皇帝干的可是不少。
特别是李适,他心眼子偏的特别厉害,他喜欢的人他都会下意识的护着,帮着遮掩。也是这脾性坑了他自己,给儿孙留了个烂摊子。
“到是虢王,”张军看了一眼李则之:“以某所闻,虢王仁厚亲善,也是待兵有方,只是有些疏离军政,因厚善而为阴人所恃。”
他只是因为宽厚,被人给糊弄了。亲王和嗣王疏离军政不是错误,对皇帝来说反而是好消息,这算是夸赞。
别说李适和李勉,李则之都愣了,实在是想不到张军这么冲这么刚,上来咔咔一顿弹劾,反而给自己说起了好话。
“臣句句诚实,不敢失误。”张军拱了拱手。我保证说的都是真的,不敢哄骗陛下和首相。
李则之就不会玩了。这特么的,这事弄的,接下来说啥呀?我靠,这小子挺阴哪,这下子,自己怎么做都特么成了尴尬。
“另外,臣远在凤翔,听闻首相屡次乞骸未获陛下许可。此番相见,首相确实气色疲累,不复往昔。
不过,臣亦同意陛下之意,巨唐实是不能或缺首相佐辅,臣建议,可行二相,一虚一实相互佐引。
臣举荐嗣曹王,皋。”
李适看了看张军,冲李则之挥了挥手:“虢王暂且退下吧,今日之事不宜宣扬,谨言慎行之。”
“是。臣告退。”李则之借着台阶告退,行了礼头也不回的溜了。我靠,可不敢掺合了,与我这好逸恶劳的性子不符啊。
从甥虽然讨喜,那也不如自己的王位重要啊,大不了以后给点钱养着也就得了。
李适站起来背着手在地上转了两圈,看向张军:“张卿之意,不妨详细说来。”
张军拱了拱手:“恕某不敬。首相年纪确实大了,精力不继是谁也没有办法的事情,但臣并不以为朝中有人可替。
臣以为,首宰之位,以亲嗣之能王充之,上信陛下,下善诸臣,是有利之举。
且首宰更替,非其他职位相比,实为朝中大事,影响深远,是故左思右想,不如便举二相制,以此缓冲首宰更替。
便如此时,首宰年届古稀,精力不济,实非人力可抗,但首宰并无伤病,仍可施政,便补录一员相佐,加以持继。
诸事商讨便是,取长补短,也可顺时补位,以保政令通遂。臣以肺腑谨言。”
曹王李皋和李适的关系,那可比李勉更加亲近,是李世民的子嗣,也是李适极其信任的人。这个人能力不比李勉弱,而且比李勉擅长军事。
最主要的是他年轻。李勉七十了,李皋才五十三四,正年轻呢。哦,李适得管李皋叫叔叔,这会儿正节度荆南。
他就像李适手里的一块砖,哪里乱了就往哪里搬,就负责带兵维护大唐腹地的稳定,协保两京安全。
不过这会儿已经发生了重大转折,李希烈已毙,北方诸镇烟消云散,李皋还京不存在任何问题。
其实张军想说的事儿还有不少,但想来想去还是压下了这个念头。饭不是一口吃的,慢慢来吧,还得看看接下来的形势。
人和物,都是会随着时间和大势不断变化的,就像刘玄佐,那么勇武忠诚的人,一生劳苦功高,刚死儿子就造反了,荫蒙百世毁于一夕。
李怀光,窦参,张延赏,这都是鲜活的例子。有句话叫德不配位,一旦权势超过了这个人的实际能力,马上就会把他摧毁。
而且,这个时代发生的很多事,其实都是源于‘无知’。
交通和信息的不畅通,把整个大唐分割成了一个一个或大或小的世界,耳听目视方寸之地,久而久之,也就把眼中的一切当成了世界的全部。
宰相用宫墙困住皇帝,地方用路途困住宰相,乡绅用金银困住令守,大家都不知不觉的活在一个小圈子里骄傲自大着。
你说这个世界是物质的,可是偏偏它又是唯心的,一切都了在意念转换之间。
李则之悄无声息的走了。
其实这个结果他自己并无意外,虽然他是宗室嗣王,但大唐的嗣王多了,亲王都有一堆,哪也轮不到他出头。
他的身份对一对一般家族还算旗鼓相当,当知道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