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奶老黄又精神起来,舔着嘴巴、撇着后腿转悠来转悠去,偶尔还去蹭蹭秋渭水的腿。
这让王忆忍不住的怀疑:这狗东西不是在骗吃骗喝吧?
虽然老黄长了个老实憨厚的样子,可是老话说的好,老实人干熊事啊。
然而并不是。
老黄没有这个脑子。
它就是要生了,只是喝完奶让它忘了产痛,又愉快的得瑟了一阵,接着继续去草窝里使劲。
这样秋渭水今天走不成了。
老黄生的挺慢,从它开始努责到正式生下第一条小狗用了近俩小时。
这可把王忆急坏了。
他多次怀疑老黄难产了,可看老黄的样子也不像,它偶尔阵痛,阵痛那一阵过去又出来慢慢溜达一下子,然后再阵痛了再回草窝继续努力。
保险起见他把王向红叫了过来。
老支书见多识广,什么都懂。
然后他来了看了看说:“没事,快生了。”
再然后一直到夜幕降临第一条小狗才生下来。
闭着眼睛的一个黄色小团团,浑身狗毛很短,小鼻子小爪子都粉粉嫩嫩。
用不着人来帮忙,老黄自己咬断了脐带然后在小狗身上添了起来,将它舔的一个劲嗯嗯嗯嗯。
王忆松了口气。
觅食归来的野鸭子站在自己的草窝前愣住了:我家呢?我老大的那个家呢?我今天出门一趟再回来,怎么我家被强占了?
它怯怯的往草窝里钻去,老黄呲牙,皱巴起面皮一副凶狠的样子,但没把它给咬出去。
这是很讲感情了,刚下崽的母狗因为激素分泌缘故是非常偏激暴躁的,鸡鸭一旦靠近就会被它们咬死!
野鸭子能从老黄身上感觉到威压,它钻进草窝找了个角落趴下了,收起双脚归拢双翼,脑袋往回扭塞进一只翅膀里,几乎将自己盘成了一个团
明明在自己家里,为什么却要如此卑微?
王忆都忍不住同情它。
秋渭水有点圣母心,或者说她很有同理心,这可能跟她抑郁经历有关,她对人和动物的感情变化都很敏感。
这会她就感觉到了野鸭子的小心翼翼和谨慎卑微,说道:“它有点可怜。”
王忆说道:“它不可怜,我救了它一命,还给它一块土地使用权盖了房子、允许它天天去海边吃免费自助餐,然后我就希望它能下蛋报答我,结果它来了好久了,一个蛋没下!”
他进一步给秋渭水解释:“野鸭子是可以全年下蛋的,虽然没有母鸡多,可是一年下百来个蛋没问题,结果它倒好,一个不下!”
秋渭水问道:“那你有没有考虑过,它是一只公鸭子?”
王忆一愣。
哦对,自己怎么就以为它肯定是母鸭子肯定能下蛋呢?
哦对,是因为生产队的鸡和鸭都是母的,他看见谁家的鸡鸭都会下蛋,所以就下意识以为它是母鸭子了!
第一只小狗崽出生就已经是夜晚了,后面还不知道有几只呢,这样秋渭水果断决定今晚留宿在天涯岛。
等供销公司的船回来,她找王忆要信纸给家里长辈写了一封信让姚当兵帮忙送回去。
82年风气很保守,王忆便试探的问秋渭水:“小秋,你一个大姑娘晚上不回家而是住在一个陌生的村子里,家里人怕是会担心,这样不太好。”
他倒是想挽留姑娘留下共同过夜,可要是因此惹得姑娘家里愤怒就得不偿失了,他不想给秋渭水家里制造针对自己的怨气。
秋渭水无所谓的摆摆手:“我家里只有爷爷了,我爷爷工作很忙,晚上十一二点都回不了家,他没时间担心我。”
“再说了,我给他写的信里说明了我是住在天涯岛王家生产队,我爷爷知道王支书这位正直、严肃、负责任的老党员,他不会担心的。”
听到这话蹲在地上看小狗的王向红忍不住露出笑意:“那行,我给你安排个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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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山下乡那会咱们天涯岛招待过许多同志,男同志女同志、结婚的未婚的都有,来者就是贵客,我一定不会辜负你家里人的信任。”
他说着站起来又疑惑的问:“不对,小秋你不是文工团的同志吗?”
文工团隶属于部队,团员都是战士,夜不归宿是很严重的纪律问题,要被处分的!
秋渭水说:“我是被借调去文工团的,平日里我住在家里,因为我要照顾我爷爷,我爷爷跟您一样都是老军人,动乱那些年他受过一些罪,身体不太好。”
她又指向草窝露出惊喜之色:“第二只小崽要出来了!”
老黄一个劲努力,正在慢慢悠悠的往外挤,一个小狗头已经冒出来了……
王向红往后挥挥手:“行了,都别在这里看了,越看这个母狗越慌张,让它自己生好了。”
说完他又对王忆点点头:“待会你把小秋送下去,我先回家,让你秀芳嫂子把她结婚时候的喜被拿出来,没盖过几次,今晚拿出来给秋同志盖。”
秋渭水笑道:“好的,谢谢王支书。”
王向红背上手慢慢悠悠离开,王忆和秋渭水也退到了门口。
结果他们刚退回去,杀马特小老鹰蜷着翅膀点着赞过去了。
它歪歪扭扭凑到草窝子口上往里看,估计是疑惑刚才一行人都在这里看什么。
然后‘嗖’的一下子,老黄跟个鳄鱼似的扑出来,张开嘴就咬住了它脖子!
小老鹰吓得发出虎啸声:“吼吼!”
王忆赶紧去救援。
好不容易救下的鸟,别被老黄一口咬死了!
老黄没下死口只是叼住了它,王忆上去又是哄又是吓又是伸手掰,总算把杀马特给救了下来。
这是真的狗口逃生。
杀马特失魂落魄,拍打着翅膀连跑带滚的窜回了小灶台的铁锅里。
这时候第二只小狗崽生出来了,也是黄色。
但是比第一只颜色淡一些。
后面又是一个多小时,老黄又下了两只小崽,一共下了四只崽。
王忆挺吃惊的。
你那么大的肚子竟然就四只小崽?!
你这狗东西就是骗吃骗喝,你骗了我多少吃喝!
四只小崽性别很均匀,两公两母,颜色都是黄色但深浅不一,第一只崽子最黄,最后面的成了淡黄。
王忆忍不住问:“这小狗出生过程中要刷颜色吗?越往后颜料越少所以颜色越淡?”
秋渭水嘻嘻笑,她蹲在草窝口看的激动又欣喜,说道:“王老师你真有意思,它们的毛色都是娘胎里长好的,哪用的着后面刷颜色?不过确实越来越淡呀。”
王忆说道:“这样挺好,方便起名,老大叫深黄,老二叫土黄,老三叫淡黄,老四叫奶黄。”
天赐之名!
秋渭水听后鼓掌:“王老师你起名真有一套,真敷衍呀,要是我娘还活着就好了,她很会起名……”
母亲的话题对她来说很敏感,她提到后顿时情绪低沉,因为看到小奶狗而生出的雀跃之情迅速减退。
老黄换了个姿势将四只小奶狗收进怀里,它们立马开始吸奶。
小肚皮一鼓一鼓的,闭着眼睛使劲嘬,一点点的小尾巴还愉快的甩来甩去。
秋渭水有些失落的感叹道:“这就是舐犊情深吗?”
王忆蹲在她旁边想伸手去拿一只小狗出来给她看个乐子,安慰安慰她的情绪。
可四只小奶狗都在喝奶他不好下手,而且这会老黄虎视眈眈,他这个主人也不敢随意去拿小狗,于是他眼神转了转把野鸭子给拖了出来:
“你有没有玩过鸭子?我是说野鸭子,其实野鸭子也挺好玩的,你摸摸,身上羽毛很暖和。”
野鸭子愕然抬头:关我什么事?
秋渭水显然对小奶狗更感兴趣,为此她甚至夜宿在了一个只来过三两次的村庄里。
王忆看出这点,于是后面等小奶狗吃完奶他就招招手:“你出来,让我摸摸你崽。”
老黄摇了摇尾巴,将草窝拍的啪啪响。
它把小崽们看得很紧,躺在地上脑袋转来转去跟个雷达似的,让人想要偷它崽都偷不成。
王忆想了想,拎着它盆子又去冲了一盆奶出来。
老黄闻见香甜滋味儿了,它顿时爬起来露出头往听涛居门口看。
王忆把盆子放在门口,老黄犹豫了一下,钻出草屋跑过来喝奶了……
羊奶粉真的好喝。
秋渭水趁机去摸了摸小奶狗,最后生出来的奶黄个头却最大,也最有活力,它感觉到秋渭水温暖的手后立马一甩头精准的叼住了她食指,接着便卖力的嘬了起来!
嘬了一阵没嘬出奶了它很焦急,吐出手指哼唧哼唧的叫了起来。
老黄听到叫声抖了抖耳朵,但也就是抖了抖耳朵,甚至没回头去看看崽子们为什么叫,更没因此而放弃一盆羊奶跑回去。
这真是忘崽羊奶……
喝了你的奶,忘了我的崽……
等它喝完了肚子又鼓鼓囊囊了,它连续打了几个饱嗝,好像忽然想起自己还有崽子,赶紧撒丫子往回跑。
秋渭水已经玩完了,她走回来笑道:“刚出生的小狗真好,毛茸茸的,有点湿漉漉的,软软的、暖暖的,我最喜欢这种小动物了,小鸡小鸭也好玩,不过最好的还是小狗最好。”
“小孩呢?”王忆问。
秋渭水一下子又露出笑容:“小孩更喜欢!”
王忆不喜欢。
除非小孩不哭。
小孩一哭他就烦躁。
他把药品都拿出来交给秋渭水,一样一样的说给她听:
先吃哪个、后吃哪个,哪个要饭前吃哪个要饭后吃哪个要睡前吃,哪个吃了有什么禁忌、哪个吃了可能会出现什么样的副作用,挨个说了一遍。
秋渭水坐在他身边听的很仔细,身上有一股浓浓的怪味。
是青草和猪粪混合的味道。
王忆心里很感动,人家来的时候干干净净,帮学校沤肥才弄成这样汗渍渍、臭烘烘的,多好的姑娘。
秋渭水也嗅到这股味道了,她抬起手直接嗅了嗅腋下,然后害羞了:“出了挺多汗的,早知道我该带着换洗衣裳的。”
王忆想了想,说道:“我们生产队条件不行,没有浴室澡堂,不过我可以帮你烧一锅热水调一调,你锁上门用毛巾擦洗一下行吗?”
秋渭水落落大方的说道:“不用这么麻烦了,在生产队还要这么讲究干什么?我只是听王支书说要给我用新被子,不想给人家被子沾上臭味。”
王忆小心的说道:“没事,倒是不麻烦,主要是我怕你觉得影响不好,毕竟人生地不熟的,在这种地方擦洗身子不太安全。”
秋渭水笑道:“你为什么比我还要像女人?我就是觉得麻烦,如果我不信任你和你们生产队的人,那我可不敢住宿在你们这里。”
王忆说道:“那行,让大迷糊给你烧水,我这里有新毛巾,去给你找几条。然后你也洗个头吧,我这里还有首都带回来的洗发水,味道可好闻了。”
秋渭水一个文工团的姑娘自然喜欢干净喜欢香,这样王忆真心实意一番劝,她便没有再拒绝。
大迷糊去烧水,王忆去门市部拿出来五条新毛巾,一起给了秋渭水:“辆条擦头,一条擦身上,一条擦脚,一条干擦……”
秋渭水目瞪口呆。
这么讲究?
到底谁才是城里人、谁才是外岛的老师?
王忆又把自己的洗发液拿出来,是个泰国牌子的产品。
之所以选择它是因为它包装简单,就是个圆筒玻璃瓶加上按压头,这样把贴在瓶子上的包装纸撕掉,跟82年的差距感不大。
差距感不大也是有差距的,王忆查过了,现在外岛的渔民洗头用肥皂,条件好点的抓一把洗衣粉如今洗衣粉不是洗衣服的,而是用来洗头的。
城里人讲究,用的是洗发膏。
最常见的牌子是海鸥牌,门市部也有这种洗发膏,就是一个类似22年装食盐的塑料袋里装了浓稠的洗发膏。
这种洗发膏不好用,太黏稠了,弄到头上很难抹均匀更难以清洗干净,跟果冻似的。
而王忆的洗发液好歹带香薰味的,还是薰衣草味,这比洗发膏要好多了。
秋渭水拿到后闻了闻笑道:“真的好香呀。”
等大迷糊烧好水,他把一个新塑料盆也给秋渭水拿进大灶,又递给她一把锁说道:“待会反锁上,我和大迷糊给你看门。”
秋渭水甜滋滋的笑了笑,拿起东西进门。
正好大灶条件差,门窗没有玻璃都是用木板给钉了起来,之前修校舍的时候玻璃不够用,先优先供应了教室,连听涛居都没有全换上玻璃。
秋渭水身上味道不大,主要是衣服味道大,但她不能洗衣服,王忆想了想让大迷糊看好大灶他自己回了趟22年。
他租赁房屋旁边有个超市叫家旺超市,规模还挺大,王忆在里面溜达过,他记得化妆品区域有除臭剂、除味剂出售。
毕竟这是个工业园区,工人们脚臭汗臭的太多,厂子对除臭剂和除味剂需求量挺大:
要是没有这东西到了夏天没法给工人开会,大汗淋漓的工人进入会议室后味道立马就开始顶鼻子。
王忆过去一看立马找到了除臭剂,一款叫morei的产品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