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弄的很有些心情不愉快了,现在见到有人竟然中途插话,不由地更是烦躁,当下眼睛一翻:“你这老头怎么这么没礼貌,没人告诉你偷听别人说话是很……”
话还没说完,便被杨铸的低喝打断:“住嘴!!”
听到这严厉的语气,谢邀一惊,扭头看去,却见这个平日里跟咸鱼没啥区别的年轻人的气质陡然发生了变化,竟然很有些不威自怒的意味,上位者的气势一览无遗。
正当谢邀惊疑不定之时,却见杨铸站起身来,隐去眼中的惊诧之色,规规矩矩地把手交叉在腹部,然后轻轻一躬身,竟是执了个半师礼,恭恭敬敬地轻声叫到:“温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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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当今的华夏谁可以真正当得起“国士”这一称呼的话,眼前的这位温老——温铁君绝对榜上有名。
这位自从80年代起,数十年以来一直奔走在各地农村,进行基层调查研究的的经济学者,是华夏当之无愧的顶尖三农专家——这是真正的专家,真正深入到群众田间地头里去做研究的专家,完全不是那些被各种西方经济理论洗脑、无视于华夏社会特殊现状的“叫兽”可以相比的。
对于这位宛如皓月般,但同时争议不断的人物,知道他名字的人,自然知道他的生平过往和对国家在三农政策这方面的重要贡献;而如果没听过他名字的人,其实也没必要去过多介绍——总之,碍于某些敏感词汇,温老的生平和重要贡献,在这里就不多赘述了,有兴趣的可以自己去查阅。
而杨铸之所以向温老执半师礼……
一方面是因为他上一辈子曾经听过温老的现场讲座,对这位温文尔雅但却心怀普罗大众的人大教授极为崇慕;
另一面,则是因为在前世的工作中,因为温老的诸多大作和论文受益良多,因此也勉强算得上这位老人的半个“门外弟子”。
毕竟,在后世,不管你是从事于乡村旅游项目规划、大型农业企业咨询、乡镇ppp投资顾问、下沉市场融资与资本运作、乡村旅游地产乃至农业电商,这位温老都是绝对绕不开的人物——可以说,如果你没有听过这个名字,没有拜读和研究过他的大作,无法通过书里面的“代价转嫁论”和“制度派生论”去延伸更多经济学问题,你在这些领域根本就是个两眼一抹黑的废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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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老见到杨铸这副模样,有些好奇:“这位小领导……你认识我?”
也难怪温老会有些诧异,此时的他,虽然已经是“农业部农村经济研究中心”的一名研究员,后来更是担任了“华夏经济体制改革研究会副秘书长”,也很是参加了些国外的经济学家交流会、发表了一些文章;但是,温老成为人大教授却是2004年的事情了,在“自来水”的口口相传下出名的时间就更晚了。
因此,他对于杨铸竟然能一眼认出自己很有些奇怪——毕竟对于华夏的企业来说,文人脑袋上没有扣着一个“教授”的帽子,那就压根底不值得被关注!
见到温老问起这个,杨铸脸色一僵,搜肠刮肚了一番后,这才给出了一个理由:“那个,小子曾经有幸拜读过温老发布在报纸上的《危机论》,也曾经拜读过您的《华夏农村基础经济制度研究》,自打那时候开始起,小子对您就非常留意了,再加上小子是经济学专业的,您老人家在我们专业并不是籍籍无名的小辈,小子之前在课堂上见过您的照骗,所以这才一眼把您认了出来。”
这话其实说的颇为勉强,毕竟《危机论》作为第一篇针对华夏周期性经济危机的文章,早在1988年就已经刊登过了,与杨铸的年龄极度不符;
而《华夏农村基础经济制度研究》这本书虽然是2000年正式出版的,但当前的发行量小的可怜,读过的人就更少了——事实上,就算是前世,这本书杨铸也只是走马观花地翻过一遍而已,毕竟这本书的面世时间太早,里面的许多内容早已经时过境迁,对当时的杨铸来说借鉴意义不是很大。
但是没办法,此时距离温老出名的代表作《八次危机》面世还尚有十年的时间,而真正让杨铸入坑的《去依附》、《解构现代化》这两本书面世的时间就更加晚了,因此杨铸只能随口搪塞一下——好在杨铸虽然挑挑拣拣,但毕竟曾经系统性地浏览过温老的一系列著作,不然这一下非得穿帮不可。
而温老听了杨铸的解释后,虽然有些讶异,但也没有多少怀疑——毕竟97年东南亚金融危机后由于华夏受此很是受了些冲击,他的那篇《危机论》又被翻了出来,在相关领域里也算是引起了小小的轰动,如果杨铸是经济学专业的话,见过他的照片也不算非常奇怪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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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老,您不是一直在东南地区和西北地区进行考察么?今个怎么跑到城口这边来了?”见到温老似乎没起疑,杨铸赶快岔开了话题。
温老温和地笑了笑:“做农村研究的,哪里有什么地区不地区的?城口这边属于国家级贫困县,其现实发展困境也很有代表性,我这一两年来来回回也跑过好几次了,打算以此为课题,好好做做研究。”
杨铸点了点头,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扫了扫温老那残留着汗渍的额头和略有些疲惫的表情,虽然他下意识地就想让这位在山地里跑了一天的老人赶紧回去休息,但是他却知道,对于温老这种华夏传统式文人来说,一些有价值的交流反而能让他更快乐。
当下也不婆婆妈妈,招手让花花同学向蜂农要了两个小马扎,与身后的学生一起搀扶着温老坐下后,直接问道:“温老,您刚才说……传统的城市商业合作形式并不非常适用于广大农村,会导致交易成本过高?”
一旁只能干站着的谢邀虽然很不爽杨铸“毫无尊老爱幼”地把另一个马扎占了,但他还没从这个年轻人突变的画风中回过神来,
听起杨铸忽然一脸谦卑地向这个不知道从哪窜出来的老头请教问起这个问题,他虽然有些听不懂这些莫名其妙的词汇,但却忽然来了兴趣。
不知道是不是老男人的第六感作祟,他总觉得,接下来的对话内容会非常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