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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4章 死亡逻辑

成绩最好、潜力最大的学生之一;要是换在魔都,只要不是国企,以你的水平,早就做到了经理级别的管理层了——就算做不了经理,但一个主管是绝对没的跑!”

    “但是你看看你,进了铸投商贸干了三年,竟然还依旧是个小小的助理!?”

    “这、这……这简直是暴殄天物啊!”吴征一脸的痛心疾首,仿佛恨不得冲过去跟铸投商贸的人事部负责人拼命。

    “清漪,作为同学,我真的建议你……去魔都发展吧!”吴征一脸的认真,脸上洋溢着一种名为正义的气质。

    万清猗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他:“额……去魔都发展?”

    吴征大手一挥:“对,去魔都!”

    “清漪,你不用担心,我好歹也在魔都工作了快三年,怎么说也有那么一点人脉,帮你安排一份能发挥你特长的工作是没问题的!”

    “如果你想发挥自己的专业特长,证明自己的价值,我帮你安排进地产公司里去……放心,我跟许多地产公司有业务往来,帮你安排个工作没有任何问题;”

    “如果你想要安安静静地写点东西,我给你安排进4a公司里去……”

    “如果你想要快速提升自己的能力,并且赚大钱……”

    说到这,吴征狠狠一咬牙,仿佛豁出去了似的:“我可以向我们公司提出申请,像你发出面试邀约;只要你能通过人事部门的面试,去我们公司做一个信托业务秘书没有任何问题!”

    “放心,到时候我会想办法让负责面试的人员通融通融的,等你进入公司以后,我也会想法子把你调到我的部门里去;”

    “到时候,我会尽全力帮你快速适应工作,并且介绍一部分资源给你;”

    “等你适应魔都那边的环境后,不出三年……不,两年,你将享受到与现在截然不同的生活!”

    说到最后,吴征声情并茂:“清漪,我们都还年轻,应该勇敢出去闯一闯;也应该去享受享受真正的生活……这个世界很大,我们应该出去多看一看!”

    看到这位老同学比偶像剧小生强不了多少的表演,一直安安静静坐着的万清猗还没表态;

    旁边的涂丽丽却很有些无语地叹了口气。

    你连人家究竟是什么级别的助理都没问清楚,就这么叽里呱啦地表演了一大通;

    拜托……

    去魔都混了一段时间的人都这么自以为是么?

    让铸投商贸三巨头之一的董事长助理去你们公司当一名小小的信托业务秘书?

    也亏你想的出来!

    估计就算你们公司的老总也不敢这么猖狂吧!?

    而老早就看出这位老同学心思的万清猗只是笑了笑:“吴征,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现在并没有换工作的打算,所以……魔都我就不去了吧!”

    吴征一脸诧异地看着她:“为什么?你不想有一份属于自己的事业么?你不想见识见识外面世界的精彩么!?”

    万清猗看了看周围一票子或嫉妒,或不解,或等着看好戏的同学,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有把自己的实情说出来,只是淡淡笑了笑:“吴征,首先,我对现在的公司和工作挺满意的,没想着换工作;”

    “其次……”

    万清猗犹豫了一下:“我倒是觉得……你或许应该慎重考虑一下,是不是要继续在小型信托公司继续干下去了。”

    吴征皱了皱眉:“清漪,就算你不愿意去魔都发展,也用不着这样诅咒我们公司吧?”

    话虽然说的很委婉,但是脸上的不悦却任谁都看的出来。

    万清猗沉吟了一下:“吴征,我并没有诅咒你们公司的意思,而是……”

    说完,叹了口气:“你应该知道,咱们华夏做民营企业之所以难做,困难之处就在于咱们有两个死亡逻辑!”

    死亡逻辑?

    吴征皱了皱眉,又看了看周围同样是一头雾水的同学们,狐疑地看着万清猗,这玩意他怎么没听过?

    万清猗见状,也懒得解释,只是自顾自地说下去:“第一个死亡逻辑呢,大家都清楚,无非是市场的竞争和淘汰而已——这东西全世界通用,大家各凭本事,死而无怨;”

    “但是第二个死亡逻辑呢,却是咱们华夏和少数几个国家特有的,也是风险最大的,那就是……咱们国家的民营企业面临着制度的摩擦、国家宏观经济选择、政策淘汰所带来的死亡逻辑!”

    “而这,却是西方几乎没有过的,也是咱们在课本上从来没有学到过的;但是但凡在社会上工作了一段时间,这个道理想必不难懂。”

    这话虽然说的颇为朦胧,但在座的众人却秒懂。

    吴征皱了皱眉:“清漪,从1984年开始,咱们国家资本市场才开放了十多年;金融市场更是从1990年才开始开放……而且还是不完全开放状态;”

    “好不容易咱们国家加入wto了,从今年起,金融市场开始要分步骤对外开放了;此时正值信托行业的春天,你为什么却如此悲观?”

    万清猗摇了摇头:“并不是我悲观,而是我认为……随着互联网泡沫的破灭、去年股灾发生、尤其是琼岛地产的虚热,导致琼岛证券暴雷事件之后,国家对于金融市场的监管力度很有可能会增强——要知道,咱们国家虽然去年10月就开始正式执行《信托法》,但是出于缓冲考虑,之前执行的力度并不是特别大,但是以后嘛……自然是会越来越严的;”

    “而咱们国家小型信托公司现在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是个人都清楚;一旦加强了监管,卡死了业务经营范围和流程机制,你觉得你们还有多少机会?”

    “除此之外,咱们国家加入wto后,虽说要逐步开放部分金融市场,但是你要清楚,咱们国家金融市场的主体其实是银行业,而不是信托业——你们信托行业之前是怎么个操作的,想必你很清楚,业务跟商业银行高度重合,说白了就是跟银行抢业务;”

    “所以……等到银行业逐步放开之后,要是你们还不更改主营业务,你觉得上面还会如此容忍你们这种银行化的混业经营行为?”

    “可是,要想更改主营业务谈何容易?”

    “大型的信托公司实力强、人脉广、资金实力雄厚,虽然因为市场和人才原因,暂时无法开展真正的大规模【信托业务】,但好歹还可以往【固有业务】这块发展,投资投资金融机构股权、搞搞金融衍生品——实在不行,往房地产和矿产行业上重点发展存放同业、拆放同业、贷款、租赁、投资等业务;”

    “但是你们小型信托公司呢?一旦不能在地产行业里继续玩击鼓传花的游戏,面对着大型信托公司的内卷,你们竞争得过么?”

    听着万清猗的简短分析,吴征顿时呆了,一头冷汗忍不住流了下来。

    ………………

    所谓信托公司,是以信任委托为基础、以货币资金和实物财产的经营管理为形式,融资和融物相结合的多边信用行为的公司。——概括地说是“受人之托,代人理财”的公司。

    按理来说,信托公司的主营业务应该是类似一个投资股顾问似的,帮助客户去管理财富,投资一个又一个的项目才对;

    然而虽然华夏的信托公司早在1979年就出现了,但由于在2001年之前,国内并没有建立信托制度,信托公司即使想开展业务也无法实现。故这一时期的信托公司什么都做,就不做信托,也有人将其称为金融百货公司。

    在一开始,信托公司主要定位于银行体系之外融通资金;目的在高度集权的计划经济、传统的金融体制之外,引入具有一定市场调节功能的新型因素,推动经济体制、金融体制的改革,主要职责是充当政府对外融资的窗口,为中央和地方筹措银行计划体系之外的建设资金,促进国家经济和部门经济的快速发展——简单来说,就是帮国家从民间筹集资金,借钱给国家的机构,甚至有“影子银行”的外号。

    然而进入90年代后,房地产行业的快速发展让大家看到了无限的商机;因此在这个时期内,大量的小型信托公司开始如雨后春笋般出现。

    这些小型信托公司的主要业务分为三部分:一部分是实业,一部分是吸收存款,一部分是对外放贷。

    但是与那些早期的或者大型的信托公司不一样的是,这些小型信托公司所有的业务基本上都是在围绕房地产进行——不管是吸纳存款还是放贷或者买地囤地,说白了都是为了让地产项目运作起来或者干脆击鼓传花,转手倒腾给别人,即便到了现在,这些小型信托公司在房地产这一块的放贷业务占比甚至超过了80%;

    但是……随着1999年国家队信托行业进行第五次整顿,逼迫【信托】与【证券】分离,大大地堵住了同业通道之后,又在2001年的10月正式开始执行《信托法》。

    对于小型信托公司来说,《信托法》最可怕的不是那已经相对严密的监管框架,而是……随着相关法律的执行,国家已经摆明车马,逼着所有的信托公司开始往他们的本该开展的主业上回归了!

    是的!

    这听起来很有些可笑!

    身为信托公司,虽然只是小型信托公司,却害怕回归自己本该开展的主业!

    但是,这的的确确是华夏当前的现实情况!

    没法子,不管是【信托业务】还是【固有业务】,其实真正的核心竞争力往往并不是单纯的资金,而是……专业人才!

    你要弄清楚,传统意义上信托公司的本质就是个投资顾问或者财富管家,没有能力帮人家赚钱,谁会把钱交到你手里?

    但是偏偏现在的华夏这一方面的人才极度稀缺,别说靠谱的行业投资顾问了,就连精通相关法律的人才也少的可怜。

    那些实力强、规模大的信托公司还好,大不了从海外引进相关人才,或者寻求合作伙伴来给自己慢慢培养出一票子能用的专业人才;

    但是小型的信托公司就麻烦了——没有足够的实力,人家谁稀罕跟你合作!?

    虽然之前吴征就已经知道国家出台了《信托法》,但当时只是个信托业务经理助理的他,压根底就没想那么远——就算是偶尔琢磨了一下,也只以为会跟之前的五次行业整顿一样,重术不重道。

    但是如今已经被提拔为业务经理的他听万清猗再次说起,却是截然两种感受——这种有着质变性质的政策调整,简直是要了他们公司的老命了!

    一旦经营范围受限,外加没有专业人才,他们公司的业务开展肯定举步维艰。

    最重要的是,届时他这个所谓的信托业务经理由于不具备相关的专业知识,压根底就不可能带来多少业务——到时候就不是升不升职的问题了,而是保不保得住饭碗的问题;

    甚至,他们公司还能活多久都是需要画一个大大的问号!

    ………………

    眼见着自己的未来极有可能是一片黑暗,吴征原本颇为期待的心情变得一团糟,表情也阴沉的不行,心里翻来覆去只有三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怎么办!?

    第二个问题是:她怎么对信托行业这么了解的?

    第三个问题是:要不要……问问她有什么好的建议?

    也别怪吴征会忽然冒出向万清猗请教的想法,在以实体经济为主的齐鲁,当下可能大部分人连信托是啥东西都没搞清楚,就更别提对这个行业有多少了解了;

    而万清猗既然能寥寥两句就把他们公司现在面临的窘境点出来,就说明这位校花同学绝对不简单;

    再加上自打见面开始,这位风华愈盛的校花同学隐隐表现出来的那种向下兼容的神态,更是让吴征隐隐觉得自己貌似误会了什么。

    正当吴征犹豫着自己是不是要豁出去面子,当场请教校花同学有没有什么好建议的时候,一阵手机铃声却从万清猗身上传了出来。

    “诶?杨铸,你怎么想着给我打电话了?”万清猗摸出那部精致的红色女士手机,一脸的眉开眼笑。

    听到杨铸在电话里那暗示意味极强的称呼,万清猗不由地翻了个白眼……那家伙,又在装猪了!

    不过想到马上就要见到自己未来的男人,万清猗的嘴角还是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

    挂了电话后,万清猗一脸歉意地看着众人:“各位老同学,不好意思,我有急事,需要赶过去一趟,所以今天……对不起了!改天我一定做东请客!”

    说着,双手合十,在众人的挽留和“声讨”中不断地作揖求饶,那模样说不出的可爱。

    而一直把主要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的涂丽丽则面容非常古怪;

    就算是再没经验的人,瞧这位校花同学的一脸春意,也知道对面跟她是什么关系了;

    如果她刚才没有听错的话……

    这位老同学在电话里说的是……杨铸?

    据她所知,万清猗认识的人里,除了那位身家亿万,让她连邀约参加同学会的心思都不敢提起的大boss以外,仿佛就再也没有别人了。

    可是……

    杨铸不是已经结婚了么?

    难道……?

    涂丽丽看着好不容易从一票子同学里脱身,然后迈着轻快而期待的步伐朝外走的万清猗,仿佛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