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问题,您请说。”
王梦亭看着他,认真道:“你戏曲门的师父是谁?”
话音刚落,胡炎突然顿住了。
实在是这个问题,太让人意外了。
而且在这个场合,也太敏感。
所有传统行当,自古以来,便对相声门瞧不上眼。
其中又以戏曲门、评书门,这些红极一时的行当为最。
哪怕时代发展到今天,对相声艺人瞧不上眼的,依然不少。
还不是什么小角小蔓,而是名家、大蔓儿,在公开场合,甚至电视上都公开过自己的态度。
反正说相声的,就没有好人。
胡炎心里没底,身体又慢慢的坐起来,语气随意的问道:“您怎么会问这个呢?”
王梦亭又撩了一下头发:“刚才你表演时,我感觉你运气的法子,有点像我们的门道。”
她说话时,胡炎一直看着对方。
最后,确认过眼神,这姑娘没有别的意思,这让他放下心来。
“哦,我福分不够,没有拜过师父。”
王梦亭疑惑道:“那你这运气的门道?”
“哦,那是我小时候遇到过一位老太太,她是京剧演员,结果我刚没学几天,她老人家就去世了,打那之后,我也没机会学戏,就改学了相声。”
缅怀先人嘛,自然得是满脸悲伤之情。
胡炎发托卖相的功力一加持,王梦亭又信了。
“对不起,让你伤心了。”
“没事儿,都过去了这么多年,说句实话,我都忘记她长什么样了,唉,不孝呐。”胡炎表情更悲伤,还带着几分自责。
这种师徒授艺,师徒相处的情分,自小混迹戏曲门的王梦亭,那可太有体会了。
所以被胡炎一勾搭,她也跟着红了眼圈。
稍一琢磨,王梦亭又道:“那请问这位前辈大名,兴许我去团里找一找,看看有没有她老人家的照片?”
胡炎想都没想,便摇头:“唉,算了,我连皮毛都没学到,哪有脸提她老人家的名讳啊!”
王梦亭点点头,没有再问。
因为她能理解,作为徒弟后辈,这份学艺不到家,对师父前辈的羞愧心情。
同样,胡炎前后提供的信息,也恰好解释了,他如今为什么只有这个水平。
然后,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了。
胡炎见对方不再发问,心里也长舒了一口气。
这些说词,自然不是如今现想乱编的。
因为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一遇到真正的行家,人家几眼就能瞧出端倪,然后便有可能跟你搭话,顺便盘盘道。
如今是法制社会没错,但在传统行当,还有另一套规矩。
如果人家性子好,不计较,那自然是极好的。
倘若遇到那性子不好的,非要跟你较个这真儿,那谁也不知道会有什么麻烦?
所以,胡炎在很久以前,就经过仔细琢磨,早早的为自己准备好了说词。
而且他不吹牛的说,甭管遇上谁,就拿这话去应对,保证万无一失。
即便遇到当年那个小姑娘,这么多年过去,谁还认识谁?
所以,完全没有漏洞了嘛!
应付完王梦亭,胡炎真不敢再招惹她了,赶紧找了个姿势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