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打完之后,陆保国也有点懵。
他看着自己的手,一时没说话。
“你说话啊!”赵雪兰哪里受过这等委屈,直接扑过来,又抓又挠。
反应过来的陆保国嘶地一声,伸手一摸,竟是一手的血。
这他哪里忍得了,直接还了手。
这一夜,陆家乒乒乓乓地响了很久。
男人和女人的力量差距,到底是天壑。
一直闹到快天亮,才传来赵雪兰的悲嚎,她终于放弃了反抗。
屋里一片狼藉。
这么大的动静,村里没一个人过来探问不说,两个女儿就在家里,竟然连过来看一眼的意思都没有。
消息传到陆怀安这边,他都有些惊讶。
居然打她了?
钱叔觉得这挺正常的啊,他们村里头这种烂人多着呢:“只是以前他倒真没动过手。”
“……本来就没动过。”
以前,陆保国待赵雪兰是极好的。
赵雪兰裹过小脚,只是后来放了。
听说她还是坐着轿子嫁的,以前还是地主家的女儿呢,只是后来不得已,为了保全嫁了陆保国这么个泥腿子。
而陆保国,从前想都没想过,自己竟然能娶到这样的大小姐。
因此,将人娶回来后,哪怕几年没生孩子,怀上了也没保得住,他也没怪过她。
陆怀安想起来,前世陆保国是真没动过她一根手指头的。
后来老了,陆保国瘫了,赵雪兰不愿意照顾,把他甩给他们照看,陆保国还是念着她。
可惜,赵雪兰对他没什么情分,她一辈子都看不起他。
陆保国临终前几日,说想住回去,赵雪兰到底是没能同意。
她见不得他那邋遢样子。
最后,陆保国还是在陆怀安家送的终。
想到这里,陆怀安当真是有些唏嘘。
“动了手的话……”
家暴,只有零次和n次。
永远不会只有一次的。
这就像是一个龙头,一个开关,没开过,谁也不会去动它。
一旦开过了,总是会有人去开的。
钱叔嗯了一声,点了支烟:“龚皓这事干的不错。”
“这事,不是他干的。”陆怀安慢慢地研墨,最近他心神不稳,开始尝试练字来沉淀情绪:“是如芸。”
只有站在他的角度去看待事物,才会懂得他想要什么,懂得赵雪兰害怕什么。
赵雪兰最得意的事情,莫过于家里什么事,都是她说了算。
儿子听话,女儿乖巧。
她就是太后般的存在,说一不二。
她一直把自己当成大小姐,这是赵雪兰一辈子的信仰所在。
哪怕她家早被斗了好几轮,穷得连陆保国这个泥腿子都不如,也没能让她认清现实。
“攻心啊。”钱叔点了点头,觉得这事确实只有沈如芸能行:“那没问题了,交给她肯定稳的。”
陆怀安嗯了一声。
他着实不愿意再见那群人。
这样是最好的,就旁观,看他们自相残杀,看能到什么程度。
果然,接下来的事情发展,一如他们所预料到的一样。
刀疤脸一改往日好说话的模样,开始逼陆保国还钱。
顿时,陆保国的日子就难过起来。
尤其是他还是要喝酒打牌,日子过习惯了,一时之间哪里改得过来。
又被人逼着要债,很是难熬。
开始的时候,他还能凑一凑。
欠的钱就拖着,恳求宽限几日。
后面挨了几顿打,一把老骨头哪挨得住这个。
就开始到家里找钱,家里仅剩的一点钱,全给刮了个精光。
赵雪兰现在哪里拦得住他?
上次打架,她挨了几下狠的。
气头上,陆保国完全没收力的,她后背淤青现在都泛紫了。
骨头也疼的厉害,痛得连床都下不得,呼吸都痛。
可她偏偏还得熬着,忍着下床。
没办法。
没人给她端饭。
她试图叫陆美娟和陆小娟给她做饭送过来,俩人跟聋子一样。
躺在床上,饿了半天,骂了半天,赵雪兰下午的时候,还是起了身。
不行了,这些事先搁一边,她得先养伤。
等她好了,再跟他们好好算账!
她不知道的是,一墙之隔,陆美娟和陆小娟也在算账。
“听,她在做饭了。”陆小娟翻了个白眼,呸一声:“就说她是装的吧!就你还傻不拉叽的信她的鬼话。”
陆美娟脸色也挺难看的,眼眶一红,摆摆手:“行了,我知道,她以前就爱装的,不管她,我们刚才算到哪了?”
这些年,家里其实对她们姐妹俩还是算宽松的。
尤其是二哥。
他带着妻女一走了之,也知道家里这些事肯定会落到她们身上。
心里是愧疚的,所以每次写信,都会给她们偷偷汇笔钱。
这笔钱,姐妹俩一直死死的瞒着,也没敢拿出来用。
“陆怀安这边我们肯定是不能去了的。”陆小娟想的很清楚,扒拉着书本:“我准备直接去南坪,直接去找校长,校长人很好,我求一求他,让他把我转到县里去。”
县里的学校是可以住学校里的,她就直接住到学校里。
然后去边上的店子什么的,洗洗碗,擦擦桌子,捡点剩饭吃都行。
“那多脏啊。”陆美娟有些接受不能:“要,要不,我们找二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