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此事关涉朝廷法度,皇兄已有决断,又刚刚下了旨意,母后……”晋阳长公主艳丽的玉容上,笑意嫣然,眨了眨眼,柔声说道。
贾母:“……”
冯太后面色顿了下,清声道:“也是此理,贾珍其罪,既交有司推鞠,详定其罪,那爵位一事,还需再看贾珍究竟犯了何罪,如不是什么大逆不道之罪,想来也不会牵连宁国之爵。”
说完,心底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女儿转圜她和自家儿子关系的好意,她岂会不知?
只是煦儿性情刚强,待下峻刻,因不法之事而除宁国之爵,不知上下如何议论,还有重华宫中的……
一旁的咸宁公主,清冷玉容上现出一抹异色,看了一眼自家姑母,暗道,怪不得父皇对姑母礼让三分。
祖母从来都是性情强势之人,从小到大,连她这个正派孙女儿,都不敢亲近,但在她姑母面前,却如春风化雨,欢声笑语不断。
至于她母后,除却晨昏定高官乐宫都不让多待。
贾母脸色黯然,看了一眼晋阳公主,心底有些恼怒,她隐隐觉得求错了地方,或许应该去求一求重华宫的太上皇?
荣禧堂中,灯火如昼,人影阑珊,丫鬟、仆役侍立左右,连大气都不敢喘,唯恐被迁怒到。
下午之时,大老爷从外间回来,一个不长眼的小厮,冲撞了下,就让人捆缚了下去,当场打得半死。
此刻,贾母、贾赦等人再次济济一堂。
贾赦急声道:“母亲,太上皇和皇太后怎么说?”
贾母叹了一口气,长吁短叹道:“要看珍哥儿的罪过大小,如果不是谋逆之罪,”
贾政道:“听傅试说,京兆尹的许德清,是铁了心要办珍侄儿的案子,珍侄儿已招供了。”
贾珍何时入过大牢,住了一夜,只觉五内如焚,又惊又惧,又加之许庐将崇平帝降旨除爵一事宣告于贾珍,而后即刻用刑。
刑具方列,贾珍就全撂出来。
“招供了?”贾赦气得将手中的茶盏仍在地上,怒道:“珍侄儿怎么这般糊涂!”
贾母道:“这是怎么?”
贾赦愤愤道:“母亲,我们被诓了,那许庐也没有直接证据,说是珍侄儿勾结的贼寇,只要将事情全推至赖升那狗奴才头上,珍侄儿未必不能全身而退!”
似乎担心贾母不信,道:“这是王爷所言,那许德清,酷吏而已,仰仗圣眷胡作非为,屈打成招,只要珍侄儿抵死不认,我们再反办他一个用法峻刻,”
这是北静王水溶给他分析过的,他深以为然。
贾政叹了一口气,说道:“圣上已知其恶,再是掩耳盗铃,又有何用?”
贾母、王夫人、贾赦:“……”
贾赦轻哼一声,说道:“若是傅试疏通狱卒,传递有无,珍侄儿何至于在狱牢中无望而招供?那傅试为京兆尹通判,连这些手段都没有吗?”
这就是在隐晦地指责贾政了。
“够了!”贾母一拄拐杖,苍老面容上涌动怒色,道:“咱们自家人知自家事儿,珍哥儿先前就和贾珩有争执,两个人闹得风风雨雨,瞒过谁去?圣上都降了旨意,再抵死不认,难道要欺君吗?”
圣上金口一下,定下贾珍有罪,革爵待罪,然后你抵死不认,还要让圣上收回旨意?
这时代,并不讲什么程序正义,纵然是后世推崇程序正义,在证据裁判规则上,也是自由心证。
有罪无罪的证明标准,自然是排除合理怀疑,严格排除非法证据,可这样的刑诉程序,哪怕是后世,也没有得到完全贯彻,遑论如今的陈汉?
圣心独断,到天上都到头儿,哪还有什么反复?
贾赦脸色一白,目光闪了闪,狐疑道:“可是王爷……”
北静王水溶总不可能要坑他贾家吧?
不会……
一旁的贾琏,轻声道:“想来王爷认为此事还有脱罪的余地,珍大哥还能救出来,但圣旨措辞严厉,圣上龙颜震怒。”
北静王是贾家,当然不会害贾家,只是处理方式不同,而且北静王已经感受到一股来自崇平帝的恶意。
贾赦面带忧色,问道:“母亲,现在当如何?”
贾母叹了一口气,说道:“不管如何,都要保住爵位。”
贾珍犯了罪过,已经不见容于天子,但祖宗传下来的爵位不能丢,宁国还有子嗣可以承爵。
荣禧堂中,贾政、王夫人,邢夫人,凤姐闻言,都是面色微动。
说来也奇,东府承爵之人贾蓉、尤氏此刻俱不在,毕竟,一个少不更事,一个小门小户出身,在外有锯嘴葫芦之称。
贾母让二人回去谨守门户,反而是西府里的人着急忙慌在奔走。
贾母看向王夫人,急声问道:“宝玉他舅舅怎么说?”
王夫人默然了下,凝声道:“舅老爷明日陛辞圣上,说会向圣上提东府之事。”
贾赦闻言,心下松了一口气,说道:“由舅老爷出言,北静王爷再从中说情,道想来东府里的爵位应能保得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