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
菱湖湿地公园。
由于昨晚下了一夜的暴雪,松林中放眼望去一片银装素裹,那白茫茫的雪在正午时分的阳光下亮的晃眼。
左肩扛着一根麻绳,右肩背着一张猎弓,少年轻轻喘了一口白雾,抬头看向了公园的南门口。
扭曲的钢筋上挂满了冰锥,最高处拴着一张桌板宽的木板,上面刻着一串数字。
“404。”
盯着木牌看了一会儿,余虎小声把数字念了出来。
这是老查理教他们的方法,也是他最近才养成的习惯。
说是只要是路上看见的字,能认出来的都小声念出来,在心中默默数个笔画。
认得多了,自然就熟悉了。
这个方法还挺管用,最近他已经学会了写自己、小鱼、老爹老娘还有老哥和嫂子的名字,基本的数字和加减也学会了。
若是放到几个月前,这本事在贝特街上已经能算是文化人了。
不过现在的话,也就平均水平。
最近镇上的学习热情高的离谱,尤其是年轻的小伙子们,自从大伙儿从李牛几个人那儿,听说了新工业区的待遇之后,全都成了扫盲班的常客,恨不得住在里面。
当然,这可能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城堡里比较暖和,去过一次就不想走了。
最危险的路已经过去。
在公园的门口稍作歇息,余虎紧了紧肩上的绳子,继续踏着没过膝盖的积雪往前走去。
带着猎物趟过雪地不是一件易事,但对于经验老练的猎人而言,却不存在这个问题。
他用木板做了个筏,将打到的变异野猪捆在了上面,用绳子拖着走。
这样一来就不用担心猎物陷在雪里冻住,比直接拽着猎物走要轻松的多,也要安全得多。
只要小心脚下,别走陌生的路,基本上问题不大。
穿过几百米的树林,眼前豁然开朗。
一排排堆着雪的木桩,立在壕沟外的开阔地上,往前就是前哨基地的围墙和南大门,再往后就是蓝外套们盖的房子,然后是楚大哥的家。
和一个月前相比,这里的变化简直太大了。
围墙后面那高高的烟囱,和叮叮咚咚的打铁声,跟着围墙外的那一片树一起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风格独特的小屋,以及石砖铺成的笔直街道,还有越来越多的人,和货摊上越来越丰富的东西。
余虎没什么文化,最近才学会认一点字,想出来什么漂亮话形容这些屋子,只觉得怪好看的。
有的屋檐向上翘着,砖木混搭,四四方方,威严大气。有的整个是个圆柱体,石砖垒成,森严而神秘。
虽然风格不同,但这些房子都很整齐,而且高度很统一的都没有超过聚居地正中央的那间屋子疗养院的屋顶。
余虎不知道那些屋子是干什么用的,他只认得仓库,还有那个牌匾缠着藤条、装潢典雅别致的小木屋。
他在那儿买过一次衣服,还帮家里买过两米布,妹妹的围巾好像也是那里做的。
偶尔打到一些毛色漂亮的猎物,余虎会先拿到这里问问。那个模样看起来像小孩子一样的店主,给的报酬会比不远处的仓库稍微多一点。
反正按楚大哥的说法,只要把东西带来这儿交易,就能帮上他的忙,余虎倒也不计较卖给谁了。
不过野猪还是算了。
余虎觉得那个小小一点儿的可爱店主,应该不需要这种粗糙的皮革,于是就把野猪直接拖去了仓库。
绳子撂在了门口,就在他正打算让管事儿的帮忙称一下猎物的时候,却忽然从木桌子的后面,瞧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那人也看见了他,瞬间喜上眉梢。
“余虎?”
“赵鼠?”余虎一脸惊讶地看着他,“你不是在砖厂吗?”
说话的时候,余虎上下打量了一眼这老乡身上穿着的毛皮大衣,脸上浮起了一丝羡慕。
这家伙日子过得不错啊。
居然都换新衣服了!
瞧见老乡脸上惊讶的表情,赵鼠嘿嘿一笑,神气十足地说道。
“最近基地大兴土木,仓库和宿舍都在扩建,正缺人手,我看待遇不错,就主动要求从砖厂那边调过来了!”
其实,他原本是不想过来的。
砖厂那边虽然少赚几个银币,但暖和的就像春天一样,而且总是会有些脸上写满故事的人被送进来干活儿。
那些老哥们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而且特别爱吹牛。
开口就是想当年,闭口就是说来话长。问起从哪儿来,不是来自彷徨沼泽的佣兵,就是来自极西之地的千夫长……总之全都是些他听都没听说过的地方。
赵鼠这一辈子都没离开过清泉市,最远也就到过血手氏族的地牢,他依稀记得血手氏族的头儿似乎号称百夫长?
巅峰时期,那个状的和熊一样的男人,手下大概百来号人,在清泉市北郊横行霸道,无恶不作。
但有什么用呢?
最后还是被那些蓝外套们一锅端了,现在估计在红河镇的矿场里干活儿,也不知道还活着不。
所以……千夫长也就是管一千号人?
这不扯淡呢!
赵鼠寻思着,他这辈子见过的所有人加起来都未必有一千个!让他记几十号人的名字他都头疼,真要是管那么多人,能记住他们谁是谁吗?
总之,牛马砖厂是个好地方,就算压根儿不信那些老哥们说的鬼话,赵鼠也老爱听他们吹牛了。
如果不是打算明年开春把家人们从贝特街迁到这儿来,趁着基地往北扩张置办个屋子什么的,他真想在那个四季如夏的好地方待一辈子。
那里简直是天堂。
“……不说我了,你们那边怎么样?暴风雪的影响大不大?还有,我家里还好吗?”说完了自己的情况,赵鼠紧接着向余虎追问了起来家里的事。
昨夜的那场暴雪又吹跑了一间屋顶,想到那家里的窝棚,他一整晚上都没睡好觉。
“我们那儿挺好的,你老爹昨天还让我给你带话,说要你别担心家里,照顾好自己……”转述了赵鼠老爹让自己带来的问候,余虎和这老乡继续说起了贝特街的近况。
虽然这个冬天比所有人预想中的都要冷,暴风雪呼呼刮的让人心肝子发颤,但由于那些蓝外套们的帮助,他们早早就住上了样式统一的砖木房,受灾情况反而没去年那么严重。
若是以前那窝棚就难说了,估计得死不少人。
在最难熬的日子里,老查理让那些房子被暴风雪吹垮的可怜人,住进了前镇长的城堡,同时安排人手对损坏的房屋进行了修缮。
在街道办公室的组织下,大家在面对困难的时候都很团结。
事实证明,没有老镇长的统治,他们只会过得更好。
听完了余虎的描述之后,赵鼠的脸上写满了感慨。
“这在往年简直不敢想象。”
余虎深表认同的点了点头。
“是啊。”
老镇长一家还在的时候,他们光是活着就得拼尽全力了,哪可能像现在这么舒坦。
别说敞开城堡大门让灾民们进去了。
就是灾民们聚在一起自救,他都要派那些只敢欺负自己人的狗腿子过来,把聚在一起的人赶开。
“说起来,余虎。”
“咋了?”
赵鼠犹豫了一会儿,开口说道。
“要不你也来这儿吧!”
没等余虎说话,赵鼠继续劝道。
“这儿的生活比贝特街号太多了,而且哪里都缺人手,你打猎的本事这么强,在这儿肯定能找到事做!绝对比我混的好!”
老实说,看到这里的变化,余虎确实有些心动了。
反正他也没成家,搬出来家里还少张嘴吃饭。
不过想了想,他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还是算了。”
赵鼠一愣,显然没想到他会拒绝,急忙问道。
“为啥啊?”
余虎耿直地说道。
“你也说了,我就那点儿打猎的本事,这鬼天气根本帮不上忙,几个星期都未必能逮到一头猎物。与其来这儿给你们添麻烦,还不如待在家里多学点字,说不准还能派上些用场。”
这算什么理由啊?
听了余虎的话,赵鼠一脸的哭笑不得。
“嗐,你隔壁那粮仓都快堆满了,人家能缺你这一口饭?而且学字也未必得在贝特街啊,这里的工厂和警卫队一样有夜校!”
“那也不行,”余虎执拗地说道,“楚大哥已经帮了我们家这么多忙,我怎么能占他的便宜!”
见这家伙固执的就像石头一样,赵鼠摇了摇头,叹气道。
“你这家伙……算了,我劝不动你。”
余虎摸了摸后脑勺,嘿嘿一笑说。
“你不用劝我,我心里有数的。况且楚大哥说了,让我明年春天来,他会给我找事情做,等到时候我再来就是了!”
楚大哥那么聪明的人,肯定早就把事情都安排好了。
按他说的做肯定不会有错!
俩人没在说搬家的事儿,在赵鼠的帮助下,余虎将那头变异野猪过了秤,很快送去了屠宰小屋。
拎着屠宰刀的蓝外套站在案板前,熟练地抽筋扒皮取肉,骨头和下水丢在桶里,动作看的是眼花缭乱,让人目不暇接。
现在猎物的价格比以前高了不少,变异野猪皮的收购价,从一张10银币涨到了20银币,换成粗盐的话足足有400克!
换以前的话,虽然盐价也便宜些,但最多能换300克粗盐。
还有肉价也是一样,这里卖的东西价格差不多都翻了一倍,不过收猎物的价格也跟着水涨船高,对他的影响倒不是很大。
猎物能换到的东西更多了,这可是好事儿。
生皮入库,一会儿会有制革匠来取。生肉分成了两份,大的那份儿是余虎的,小的一份是屠宰的报酬,按约好的归基地仓库。
赵鼠翻出了账本,在上面做个记号,接着从抽屉里认认真真地数出20枚银币,排在了桌子上。
“这是20银,你收好了。”
看着桌上的银币,余虎捡起一枚瞧了瞧,放在手心掂量,好奇问道。
“这银币怎么换样式了?”
比以前重了不少,看着也新了些。
赵鼠解释说。
“管理者大人说,以前那硬币不方便,以后都用这种新银币了。”
虽然哪里不方便他也说不上来,但管理者给出的说法就是这个。
“那原来的银币咋整?”余虎记得家